“青娘懷胎七月就生下了那孩子,瘦得和個沒丟的貓兒似的!”說著,田夫人抹了一把眼淚,又道,“原我就說過她,她已是三十多歲的人了,膝下又不是沒有孩子……到了她這樣的年紀,本不該再生,就是夫妻行房也沒什麼……”
說到這兒,田夫人突然醒悟過來,鐸郎也在場,這些個話可不好說。於是她又含糊說道,“……反正往年二郎從雲華道長那裡學過推宮避孕的法子,又不傷婦人的身子,何樂而不為?又何苦為了多子多福的那些面上光,折騰自己?”
“這下可好了……她倒是拼死生下了小五郎,卻叫四個小兒郎沒了娘!這個不爭氣的哦……”說到後來,田夫人已經哭了起來。
袁氏溫婉可親,孃家又無依無靠,故此一向將公婆視作自己的親爹孃,盡心服侍。田夫人並非草木,又因為膝下只有兒子,所以特別疼愛這兩個乖巧懂事得就像親生女兒一樣的兒媳。
特別是袁氏的遭遇又不同於嫤娘,她自幼喪母,又被後娘苛待;小小年紀就被田夫人接到了莊子上養著,情份更是不一般。等於田夫人是看著她長大成人,成親生子的,可如今還眼看著袁氏……
這讓田夫人怎麼不傷心!
袁氏的長子殷郎牽著四郎袁氏的第三個兒子)過來向嫤娘請安。
殷郎今年已經十三了,生得眉清目秀,雖然身形也高,可怎麼看也不如叡郎、鐸郎壯實。而被他牽著的四弟尉郎今年才三歲不到……小小的孩子似懂事非懂事,卻似乎已經知道將有大事發生,整個人都呆呆的,眼神裡偶爾會流露出驚恐的神色。
嫤娘將殷郎扶了起來,又忍著悲傷細細地和尉郎說話。
初時尉郎還有些緊張,可見孃孃溫柔美麗,說起話來也是慢言細語的……很快,小子就放鬆了。被嫤娘抱在懷裡以後,尉郎突然就大哭了起來,被嫤娘哄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漸漸平複下來,又抽抽噎噎地問,“孃孃,我娘娘會死嗎?”
嫤娘一怔。
田夫人一聽這話,就覺得戳心窩子,不由得捂著帕子又哭了起來。
殷郎默默地背過身去,將手臂橫舉在自己額頭前,又抵在了廊柱上,也小小聲地哭了起來。
鐸郎連忙過去勸。
嫤娘心中也是一陣心酸,只忍著眼淚撫著懷中的尉郎,說道,“……有一句話,叫做兒行千裡母擔憂,尉郎可知是什麼意思?”
見小小的孩童懵懂無知地搖搖頭,她便說道,“就是說,不管孩子多大了,去到多麼遙遠的地方,可這當孃的,始終心繫著自己的孩兒,永遠也不會忘記……”
尉郎想了半日,遲疑道,“……所以,不管娘娘在哪兒,孩兒在哪兒,娘娘總會惦記著孩兒的,孃孃,尉郎說的對不對?”
看著尉郎認真的模樣兒,嫤娘更是心如刀絞!
這才多大的孩子呢,還這樣聰明,怎麼就要遭遇喪母之痛呢?這沒有孃的孩子,以後的路得有多苦啊!別說尉郎可憐了,還有殷郎,以及剛剛才出世的小五郎……
嫤娘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