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夏老安人病了一場,似乎是有些不好了,慌得夏二夫人連忙與親家商量,將大郎夏承皎的婚事提前了,意在沖喜。沒想到啊,那大少夫人一進門,夏老安人的病果然好了!
那邊的大少夫人也是個有福氣的,才進門沒多久,二老爺就考中了三甲進士,又被官家點了翰林……如今啊,大少夫人還懷上了身孕!只是時候還早,因此夏府中人並沒有將這個訊息告訴外人。
小紅多嘴道,“嬤嬤,我們娘子……也有喜了呢?”
吳嬤嬤一呆,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嫤孃的腰身,又看了看嫤娘羞得滿面通紅的模樣兒……
她雙手合什,含淚笑道,“真是天佑我夏家啊!喜事兒都擠到了一塊兒,要是老安人知道了,恐怕做夢都會笑醒啊!”
嫤娘嗔怪小紅道,“……就你多嘴!嬤嬤坐下多久了,你也不沏茶,也不端些點心上來!”
小紅吐了吐舌頭,跑了。
吳嬤嬤又和嫤娘說起了話。
說那日,夏府莊子上送了新曬的菜幹和醃脆瓜過來,老安人就唸叨著說這些都是嫤娘愛吃的……後來一連幾夜地夢到了嫤娘,老安人等不得了!想著如今已經入了冬,莊子上也無甚要緊事,就點了兩房莊頭,將莊子裡的新鮮菜品,各類菜幹果兒幹,雞鴨魚鵝等等裝了車隊,又命吳嬤嬤跟著,一塊兒來了瀼州。
結果吳嬤嬤要來的時候,夏大夫人,夏二夫人,並大娘子二娘子三娘子,以及都虞候夫人聽說了,都往車隊裡添了東西……
因來的時候就是臨時起意,再加上莊頭們也是頭一回出遠門,不免領著車隊走錯了幾座山頭,折騰到了如今,總算趕在除夕前進了瀼州!
只可惜啊,大夥兒都沒料到瀼州的氣候這麼熱,運過來的東西,恐怕壞了有二三成……
嫤娘一邊聽就一邊抹眼淚,嗔怪道,“我在這裡什麼沒有?偏你們還這樣!”
吳嬤嬤笑道,“雖然知道五娘子您什麼也不缺,可這都是家裡人的一片心意,是也不是?”
小紅送了茶盞進來,說道,“郎君聽說吳嬤嬤來了,傳話讓廚房送一桌席面過來呢!”
吳嬤嬤連忙站起來,朝著外院的方向行了一禮,說道,“多謝郎君!”
“嬤嬤你坐,喝口茶水。”嫤娘說道。
吳嬤嬤複又坐下,繼續和嫤娘拉家常,說起了夏家人的近況。
其實嫤娘已經從候仁寶夫人的嘴裡,聽說了夏家人的事。只是,從外人嘴裡聽到的,和自家人說的,那又完全不一樣了。
聽說姨父去世,姨母哭得死去活來的,還一度想吞金,跟了姨父去……後來夏大夫人自願去了庵堂當女居士,又親自替亡夫夏大老爺和姐夫王審琦誦經點長明燈,又有王月仙苦勸,夏婠娘也因悲痛過度動了胎氣……姨母這才重新振作起來,如今只一昧地照顧懷了第三胎的夏婠娘……
後來嫤娘又細問了一番母親夏大夫人的景況。
聽說母親半出家當了女居士,每個月在庵堂裡住上半個月,與住持辯經誦佛;另半個月就下山回到夏府侍候夏老安人……日子倒也過得充實。雖然因為茹素瘦了許多,但精神極好。
夏碧娘是個一心人,之前她聽信親母所言,只一昧的想攀高枝兒……吃了那樣大的虧之後才省悟了過來,如今她將夏大夫人與二夫人當成了親娘,也把夏府和夏二夫人當成正經孃家在走動,還常常去山上的庵堂裡向夏大夫人請安。有了疑難事,她也常常請教婠娘……如今胡重沛為了她,遣散了眾通房妾侍,倒是一心一意地守著她過起了小日子。
夏茜娘本就是蔣大郎的心頭肉,春天的時候,蔣大郎帶著她和兒子出去遊歷了,年節下的才回了汴京,只因夏茜娘說想在婆家和孃家過年……
聽說家中眾人都好,嫤娘這才真正放下了心。
吳嬤嬤畢竟年紀大了,又擔心錯過了時間,一路也趕得急,此時終於搶在除夕前趕到了五娘子這兒,又說了這麼一會子的話,便有些撐不住了。
嫤娘見了,連忙說道,“是哪些人跟了嬤嬤一塊兒來的,我出去瞧瞧……”
吳嬤嬤趕緊站起身,答道,“……有夏三貴兒,薄大,還有胡根財他們。”
嫤娘應了一聲,扶了小紅出去,果然看到了孃家莊子上的幾個莊頭正風塵僕僕地站在院子裡,眾人見了她,都是一臉的激動,上前就拜倒了,“老奴見過五娘子!五娘子安好哇!”
嫤娘鬆了手,教小紅上前,將眾莊頭一一扶起。
為首的莊頭夏三貴兒從袖筒裡抽出了單子,遞給小紅,又一臉羞愧地對嫤娘說道,“五娘子,老奴等實在羞愧啊……走了這一路,您愛吃的瓜果蔬菜壞了二三成,雞鴨魚鵝等也折了一半兒,我,我們……”
“我一個人吃足夠了!”嫤娘笑盈盈地安慰著這些看著自己長大的莊稼漢們,眼眶濕潤,“……偏不給小紅春蘭她們吃,饞死她們!好了,有什麼話,過了年再說,小紅,快招呼三貴叔他們下去休息,新衣裳奉上,熱酒菜送上!到了夜裡啊,再和咱們一塊兒熱熱鬧鬧的吃年夜飯,看爆竹!”
小紅響亮地應了一聲,眾僕亦齊齊朝著嫤娘躬身行禮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