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江蓮終於品出來不同尋常來了。
可還沒等她理清楚腦子裡的思路,就聽到張鳳姐又在一旁冷笑了起來,“你可真把自個兒當成是剌史府裡的主子了?喲喲,哪家的主子見天的想當妾?還一會兒嫁一會兒不嫁的,我告訴你,想去當人家的妾,那叫納,不叫嫁!妾通買賣你懂嗎?”
江蓮又是一愣。
妾通買賣?
不不不!她心裡的人,待她那樣溫柔和氣,她一個好人家的清白女孩兒都願意委身給他做妾了,他哪裡捨得賣掉她!
因此江蓮並不服氣,反而還拿眼回瞪了張鳳姐一眼,氣鼓鼓地說道,“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指點點的了?你是我的誰?”
張鳳姐被氣得直跺腳!
“好了好了,說到底,我們也是在撫孤,”嫤娘溫親可親地說道,“……你們幾個的婚事啊,都要你們自個兒認準了才行。蓮娘不願嫁,那就在安安心心地在府裡住著……要是一輩子都不想嫁,我們也願意供養‘表姑娘’一輩子啊!”
說著,嫤娘又對劉芸娘與張鳳姐說道,“你們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兒,命運可都掌握在自個兒的手裡。日後你們嫁出去了也是一樣,只要你們還把田家當成是你們的孃家,那我們田家啊,就是你們的孃家!”
幾人都聽懂了嫤娘話裡的機鋒,張鳳姐轉怒為喜,劉芸娘眉梢含羞,兩人都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
而江蓮卻呆住了。
——夏氏的意思,是說,她只能嫁到府外去?而且如果她不想嫁,就留在府裡當一輩子的表姑娘?
怎麼會這樣?
明明她都已經願意自降身份做妾了,為何夏氏還這樣……
江蓮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圈兒也紅了。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江蓮哭了起來,跺跺腳,跑了。
嫤娘端起了茶杯,邀劉芸娘與張鳳姐喝茶。
二人知道這是送客的意思,便都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茶,然後站了起來,朝嫤娘行禮告退。
等眾人都散去了,嫤娘才帶著小紅在花園裡散起了步。
“娘子,那江蓮可不是個好東西。”小紅忿忿不平地說道。
嫤娘微微一笑,“我知道。”
“可要對待這種人啊,最重要的,是不能授人以柄。否則傳了出去,旁人說田家奪人家産還欺淩孤女……只是這麼說說也就罷了,可將來若是有心人以此來對付田家,你家郎主郎君丟官治罪還是小事,就怕還有滅道。
小紅一聽就急了,連忙問道,“那可如何是好!”
嫤娘又是一笑,“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兒,手尾處理幹淨了,也就沒事了。”
想了想,她又笑道,“居然還有人立志為妾的!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小紅“呸”了一聲,說道,“那個沒羞沒臊的!奴婢逾越地說句……那時,奴婢還真怕她全盤托出啊!臉皮厚到這份上的,除了她,我也再沒見過第二個了……”
嫤娘瞪了小紅一眼,說道,“想必邢宇還會再派那媒婆來二問和三問……你去和管家娘子說一聲,就說蓮娘看不上邢宇,所以我也不見這媒婆了,拒了吧!”
小紅應了一聲。
春蘭拿著個帖子,匆匆地趕了過來,說道,“娘子,外院傳了張帖子過來,說邕州知州候夫人使了人遞了帖子,說三天以後想過來拜訪。”
嫤娘一怔,邕州知州……候仁寶?
是了,先前她在南唐時,身邊的侍女碧琴據說本是驛吏之女,因她父親得罪了候仁寶,因此才被尋過問罪收押,連帶著碧琴也成了賤籍,倘若不是因為後來機緣湊巧讓她入了皇城司,恐怕此時已成了官伎……
所以嫤娘下意識地就覺得,這候仁寶可能不是好人。
話雖這麼說,嫤孃的公爹田重進是正四品的瀼州刺史,候仁寶卻是從五品的邕州知州……只是,候仁寶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他還是先前被罷了相的大相公趙普的妹婿!
那麼,不管候仁寶夫人過來拜訪是為了什麼,但於情於理,這事兒都得讓公爹婆母知道。啊不,這帖子既是從外院遞進來的,想必田驍已經知道了,這是讓她好生準備一番的意思?
於是嫤娘接過春蘭遞來的帖子看了半日,又將那帖子還與春蘭,說了聲,“知道了。”
遣了人去前院還帖子,嫤娘與二婢回了院子,然後又交代了春蘭幾句,讓春蘭去外頭請幾個繡娘和廚娘回來給劉芸娘與張鳳姐當先生,跟著又叫了李奶孃進來,好生交代了一番,讓李奶孃每天抽出一個時辰的空當出來,去北院教一教劉芸娘和張鳳姐的規矩和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