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葫蘆雞,其實與葫蘆並沒什麼幹系。只是在烹飪的過程中,先用麻絲將處理好的光雞捆好,再水煮兩刻鐘,然後將香料與佐料塞入雞腹上鍋蒸上大半個時辰。蒸熟的雞取出之後拿掉佐料包,晾涼之後再入熱油鍋炸……
而金陵名廚們又為這葫蘆雞配製了特別的醮醬,乃是用上好的醃酸梅肉搗成泥之後再配上乳蜜。那酸酸甜甜的醮醬配上香香脆脆的炸雞,滋味確是一絕!
田驍又笑著喂她吃了一隻枇杷蝦,然後用筷子挾碎了一小塊酥炸獅子頭,也喂她吃了。
這些菜式,好是好吃,只是俱是些油炸之物,嫤娘每種只試了兩口就再不肯吃了,也勸田驍道,“二郎,這些雖然味道好,你也忌些口,免得上了火嗓子疼……”
“還教你說對了,正是要你嗓子痛!”田驍笑了起來。
嫤娘一怔。
她亦是聰明絕頂,只是一直養在深閨,因此經的事情少……陡然在陌生國度遇到了熟悉的人,而且那人對自己還不懷好意,任是誰在方寸之間,都會心緒大亂。
可眼下,他輕松的態度也感染了她……
嫤娘眼珠子一轉,說道,“你的意思是,教我裝病?我吃了這些,嗓子眼疼,所以說起話來……聲音也和原先不一般了?是了,我乍見她時,原也不敢認,畢竟已有好些年沒見過了。只她的動作和聲音,我卻仍然記得牢……”
田驍贊嘗地點了點頭,自顧自地又吃了一塊葫蘆雞。
嫤娘想了想,卻道,“可躲得過初一,卻躲不過十五……總不能因為她,我就一直躲著不去見皇甫夫人啊!如果要一直躲著,那我來,和不來,又有什麼區別?再說了,確實有很多事兒,你們男人之間是不如女人行事方便的。”
田驍笑了起來,“誰讓你一直裝下去了?不過,要弄死春芳,總得費點兒時間。你且忍一忍……放心,三日之內,必教她暴斃身死!”
嫤娘又是一怔。
春芳死性不改,確實惹人生厭。
可田驍他……談笑風生間,直言掌人生死,他哪兒來的自信?要知道,這裡可不是大宋!而且他和她還要小心翼翼地隱藏身份,而田驍手下那些武藝高強的侍衛們,此時也沒有一個在跟前。
碧琴與尋楓的能力或許不輸於常順常康幾個,但他們並不是田驍的部下,而是皇叔趙光義的人,田驍又怎麼指揮得動呢?
再說了,春芳她……
算了,此時也不宜婦人之仁了。春芳幾次三番屢教不改,性子已經歪了。如她真的揭穿了自己,輕則會令自己與田驍身死,重則還會引起兩國之間的交惡。
這事兒還是交由田驍處置罷!
話雖如此,但嫤娘還是上前奪過了田驍手中的筷子。
田驍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嫤娘想了想,又將筷子遞還給他,只是揚聲叫了秀兒進來。
“將那枇杷蝦和酥炸獅子頭撤下去,賞你和碧琴用了。記著,這兩樣東西上火,吃了以後自去尋些綠豆湯來敗火,也給郎君準備些綠豆湯來……”嫤娘吩咐道。
秀兒謝過了嫤娘,將兩盤子菜式端了下去。
待田驍用完飯,秀兒果然又送了兩碗綠豆湯過來,夫妻倆便又面對面坐著,一邊喝綠豆湯一邊說話。
“……我說,我才給皇甫夫人出了用唱戲當壽禮的法子,這幾日她定會尋了我去的,這其實是個露臉的好機會啊,難道我就這麼一直躲著?”嫤娘用瓷匙攪拌了一下碗裡的綠豆湯,嘟著嘴兒說道。
田驍素來不喜甜食,若這綠豆湯是他的小嬌娘熬煮出來的,就是再不好喝也甘之若飴,何必他的小嬌娘向來心靈手巧,不管煮什麼出來都是好吃的!只這大廚房裡熬出來的綠豆湯嘛……
他懶洋洋地看了看那碗綠豆湯,說道,“……那,一天?”
嫤娘拿著瓷匙無意識攪拌的動作頓時一滯。
她連忙澄清道,“不是!沒有……二郎,我可沒有催促你的意思,你要怎麼做都隨了你,讓我多偷幾天懶也使得的。只是,千萬不能誤了你的大事……”
“我要做什麼都能隨了我?”田驍盯著她,語氣有些輕佻,嘴角還含著笑意。
嫤娘漲紅了臉,“呸”了他一聲,又嗔罵道,“快把綠豆湯喝了……快喝啊!”
田驍心不甘情不願地端起了碗,將碗中的綠豆湯一飲而盡,喝完又罵,“什麼玩意兒,燉個綠豆湯還能燉糊了,苦的!”
說著,他便下了炕床,踢踏著便鞋回了內室。
嫤娘白了他一眼,用瓷匙舀了一勺綠豆湯吃了,發現確實有些糊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放下了勺子,也跟著回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