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安人抱住了自己最最心愛的孫女兒,又哭又笑。
“老安人怎麼來了……先前不是說好了,我昨兒都已經向老安人磕了頭作了別了。怎麼今兒還勞動了老安人出來……老安人,您怎麼就坐在冷風裡啊,你冷不冷,累不累啊?”嫤娘哽咽著問道。
“我好著呢!”夏老安人含著淚花,笑眯眯地說道,“我啊,還是放心不下你,能再看你一就眼再看一眼罷,這看一眼就少一眼啊……”
“老安人!”嫤娘不依地扯著夏老安人的袖子搖了搖。
“哎喲,我的老安人!瞧您這話說的!嫤娘還沒給您添外曾孫呢您就說這話兒……您說說,難道您就不怕寒了孩子們的心!”華昌候夫人伶牙俐齒地說道。
“就是就是!”夏三夫人也不甘示弱的說道,“我們嫤孃的夫婿還沒封候拜相呢……那個,嫤娘啊,我的意思是,反正五姑爺總有封候拜相的那一日……到了那一日,嫤娘啊,你可千萬別忘記提攜提攜你二姐姐啊……”
“娘!”夏碧娘嗔罵了一聲,連忙把自己的母親給拉到了一邊,不教她再胡說。
跟著,夏碧娘又從春鶯的手裡接過一樣東西,遞給嫤娘道,“我娘心直口快,五妹妹快不要介意她說了什麼……這是我們莊子上新採的寒霜茶,想著你也好這個,不如就在路上打尖歇腳的時候嘗嘗罷,還有這個,是今兒才去添香記買回來的糖酥,你拿著在路上解饞罷!”
“多謝二姐姐!”嫤娘朝碧娘道謝。
眾人也紛紛送了些話本子,零嘴兒,解悶用的九連環,小棉毯之類的,贈與嫤娘。
嫤娘一一謝過。
夏老安人拉了嫤娘過去,避了人,悄悄從懷裡掏出了一把東西,塞給嫤娘。
“老安人,這……”
“收著!”夏老安人說道,“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還能不能等到你給我生個外曾孫兒了……這些個東西,有些是祖上傳下來的好東西,有些是我用過覺著還好的東西,全都寄存在你姨母家的當鋪裡,日後萬一我……將來你領著兒郎回京時,去取了出來……”
“老安人!這,這……”聽老安人這麼一說,嫤娘頓時心如刀絞。
夏老安人輕喝道,“你只拿著就是了,這些東西我也不是給你的,是給我以後的外曾孫的!你可別瞎嚷嚷啊,給你自個兒添麻煩,也是給我找不是!”
嫤娘只得含淚點點頭。
夏老安人含笑松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又牽著她的手,含淚說道,“我的嫤娘生得好,又這樣能幹,也嫁了個會心疼你的好夫君,且你的夫君是個爭氣的,婆母和妯娌也都是好樣兒的……你嫁進這樣的人家,必不會受苦,我也就,放心啦!”
嫤娘再也忍不得了,伏在祖母的懷裡小聲哭了起來。
夏老安人也怕阻了孫女兒的行程,輕輕地拍了她幾下,才低聲說道,“去看看你娘吧!是我拖累了你娘……我活著,她也走不了……日後,我是說,萬一啊,萬一我要是去了……你就把你娘接去和你一塊兒住!你婆母是個好的,又和她是幾十年的密友,沒有不肯的!就怕你娘心裡不舒服……你也別和她商量,直接讓人捲了她的鋪蓋去你那兒就是……”
“老安人我不聽不聽不聽……不愛聽這話!”嫤娘哭著掩住了自己的耳朵。
夏老安人卻笑道,“好好好,不聽就不聽!快去和你娘說說話罷!”
說著,夏老安人輕輕推了嫤娘一把。
嫤娘撲進了母親的懷裡。
母女倆只是相擁而泣,好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兒來。
半晌,夏大夫人狠著心,輕輕一推女兒,說道,“我給你的東西,已經給了春蘭了,也不是什麼,就是幾件我親手做的衣裳……你,你去罷!要好好兒的,好好侍奉公婆,服侍夫君,也,也好好照顧你自個兒……”
嫤娘點點頭。
都虞候夫人也上前,含淚道,“打小兒看著你長大,如今你是真大了,要遠行了……這是好事兒,走得越遠,飛得就越高!去吧……好好照顧自己,別教你娘擔心。你也別擔心你娘,還有我呢!”
嫤娘哭著直點頭。
接下來,她與姐妹們,表嫂們表妹們一一作別……
那邊,田驍也與兩位小舅子,三位連襟,以及幾位好友作了別。見時辰不早,便過來向眾位夫人告了罪,小夫妻兩人與眾人行禮揖別,這才扶著嫤娘上了馬車。
田家的馬車開動了,朝著南方緩緩駛去。
嫤娘掀開了車窗處的簾子,含淚朝眾人擺手……
眾人亦含淚朝她招著手。
車隊漸行漸遠,那齊聚在十裡涼亭的眾人也終於再也不看影子了,嫤娘趴在春蘭的膝上,咬著手絹嗚嗚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