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嫤娘腰痠背痛的起了床,不免又遲了。
簡單快速地洗漱好,她連忙帶著小紅去了袁氏的院子裡,管家娘子已經領著人將昨兒夜裡,車隊從瀼州運來的那些土特産全部都登記造冊了。
嫤娘先是料理完家務事,然後去了袁氏的屋裡,拿了管家娘子呈上的清單,並田夫人捎回來的信,妯娌兩人細細地琢磨了起來。
田夫人在信裡細細地列了單子,言明京城哪家哪戶的禮要怎麼送,族中的孤老與依附田家過活的人又要怎麼處理……
嫤娘一邊對照著婆母的單子,又看著府裡的帳本,再加上田府自家莊子裡送上來的各樣東西,拿著紙筆合算了好一陣子,又參考了舊年田府裡給各家各戶送禮的禮單,最後總算是將所有的禮單給擬好了。
嫤娘在外間忙碌了好一番,袁氏在內室睡了一覺醒來,又給小嬰孩餵了一回奶,嫤娘才算是忙完了,便又命芳菊拿著自己剛擬好的單子念給袁氏聽。
袁氏聽了,略一思忖,笑了起來。
“……嫤娘越是這樣能幹,我越捨不得你跟了二郎去!瞧瞧,往年我總要帶著她們幾個,白天黑夜的混忙上三五天,才能把禮單擬好。可你倒好……不過就是我睡了一覺的時間,你居然自個兒一個人就把禮單子給擬好了!”袁氏笑道。
嫤娘笑道,“有嫂子珠玉在前,我在後頭揀現成的,自然又容易又快。”
袁氏存了心要逗弄她,笑道,“有了你,我只想躲懶,不如……過完年教二郎先去,你就留在府裡幫襯我,好歹也等到這小兒郎滿了三年再去……”
嫤娘抿嘴笑道,“嫂子只管去問二郎,二郎若是應了,我沒二話說的。”
袁氏看了她半晌,大笑了起來,“瞧瞧!這才進我們家的門幾天呢,就把二郎的心給牢牢抓住了……”
嫤娘有些臉熱,可這樣的話題就是爭論下去,最後惹袁氏笑話的……還是自己。
她索性閉上了嘴。
袁氏笑了半日,也漸漸地停歇住了。
嫤娘趁機問道,“嫂子,公爹和婆母可有交代,小兒郎的彌月怎麼個辦法呢?還有,小兒郎的乳名兒和書名兒是什麼呢?”
說起這個,袁氏面上的笑容更甚,說道,“公爹親取了個單名,叡。婆母說,小兒郎的乳名兒就由我說了算……可我想來想去,再沒有比‘叡’這個字更好的了,因此,索性乳名就叫做叡郎罷!”
叡?田叡?叡郎?
嫤娘也在心中默唸了幾聲,果然覺得這名字取得好極了,寓意極好,且又朗朗上口,恐怕並不是不筆墨的公爹取的,有可能是請了高人算出來的罷?
“恭喜嫂子!”嫤娘由衷地說道。
袁氏看向她,目光中含著欣喜與感激,說道,“要我說,還是我福氣好,嫁進了這樣的人家……公婆把我當成自己的閨女一般寵著,你大伯待我,也是一等一的和氣……如今你也一心一意地為著我,把我當成嫡親的姐姐一般幫襯著……嫤娘,日後你會比我更有福氣!”
嫤娘掩嘴笑道,“承嫂子吉言,我和二郎就指望著公爹和大伯呢!”
袁氏一怔。
她的夫婿,人品寬厚,聰明絕頂又溫文儒雅。可是,因公爹掌了一方兵權,因此夫君他不得不留守在京中……眼看著文韜武略樣樣不及夫君的小叔子一點一點地積攢著軍功,幾年之間靠著他的實力,竟也爬至六品武官,與夫君平起平坐了。
說起來,袁氏心中不是沒有想法的。
田駿是她的夫君,作為他的枕邊人,袁氏很清楚夫君心中的抱負——倘若夫君不是作為質子必須留守京城,若他也能像田驍那樣,能在戰場上奮力殺敵……他掙回來的軍功,絕不比田驍少!
可誰讓他是田重進的嫡長子呢?
再看看這位弟妹——夏氏嫤娘,她的人才品貌在汴京來說,是數一數二的,恐怕要比紅顏薄命,豔名滿天下的夫人,還要勝了一籌。
當初夏氏初嫁,袁氏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論人才品貌,論家世學識……無論從哪一方面看,夏氏都勝了自己一籌。袁氏確實有些擔心,夏氏管了家以後,恐會生出些不臣之心來。
可現在看來,夏氏管家的本事,可比自己大多了——當初為了收用府裡的奴才僕婦時,袁氏還要倚仗婆母立威和借夫君之力,花了一兩年的時間才堪堪打壓得住。可夏氏入府尚不足半年,管家更是隻有短短三四個月,卻偏偏什麼事兒都能理得清清楚楚,別說下人們服她了……就是袁氏自己也服氣!
而難得的是,嫤娘並不拿大,仍舊是一面理事兒,一面將家務事清清楚楚地告知自己。這麼一來,就算將來嫤娘跟著田驍離開了,袁氏也不會因為斷層管理而會有任何的麻煩。
光是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嫤娘是真心不願和她爭,也一直努力地維護著田氏兄弟的手足之情;而自己為了生這小兒郎險些難産,嫤娘也一直不離不棄地陪伴在自己身旁,確實待自己一心一意……
再想想梅花粥一事,袁氏心中更是感激,看向嫤孃的眼神也格外溫柔起來。
“都是自家人,還能指望誰呢……大家相互指望罷!”袁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