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日,袁氏又請了嫤娘過去。
這次,她讓侍女捧了一堆帳本出來,放在桌子上,笑著對嫤娘說道,“不是我拿長嫂的身份壓制你……實是如今看著就快要入冬了,我的身子也一日比一日重,也馬上就要過年了,索性把府中事交給你……免得到了過年你才來手忙腳亂的好。”
嫤娘從那堆帳本裡隨便拿起一本,不客氣地翻了翻。
隨手翻了幾頁,她眼珠子一轉,便老實不客氣地說道,“嫂子!要不怎麼說……長嫂如母呢?你也知道我了,在孃家的時候,家裡就屬我最小,上頭有姐姐們頂著,雖然也看過幾本莊子上的帳本,可那不過是兒戲罷了……咱家畢竟是堂堂刺史府不是?我年紀輕輕的,如何撐得起來?”
袁氏看著伶牙利齒的嫤娘,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說起來,弟婦的新入門,對袁氏來說也是喜憂參半。
——能嫁到田府這樣的人家,真不知是她幾世修來的福分!
婆母精明能幹,卻長年隨著公爹徵戰瀼州;夫君待她,那是一等一的體貼入微……堂堂刺史府也因為公爹婆母都不在,唯她一人獨大而已。
雖然先前也說好了過了年,弟婦就要隨著小叔子一起去瀼州。
但要讓袁氏交出幾個月的掌家大權……
她心裡仍然有些酸不溜丟的。
偏偏這事兒還拖不得。
如今她懷孕已經五個多月了,現在剛進九月,算起來她腹中的孩子兒正好要在正月裡出世。
如果不現在就讓弟婦掌家,盡快熟悉起來,將來連累的還是袁氏自己。
所以袁氏索性請了嫤娘過來,準備將這掌家之權,交到嫤孃的手上。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嫤娘居然不願意管家!
“求嫂子再疼我一回,容我偷個懶罷……”嫤娘笑著說道,“我倒是想了一個兩全其美之計,嫂子聽我說一說,可好?”
袁氏只得點頭。
嫤娘抿嘴笑道,“……嫂子本就是我們田家的掌家少夫人,接下來,還歸嫂子管。只是,嫂子管家的時候我就坐一旁聽著……再過兩個月,嫂子身子重了,不想管太多,我再幫著管管……可我身邊能用的人,不過只有春蘭小紅和劉媽媽三個。劉媽媽替我管著外頭的事,春蘭是個老實人,小紅又沒見過世面……嫂子疼我,才放心我……可嫂子放心她們嗎?”
袁氏張大了嘴。
嫤娘又道,“所以我尋思著,索性管帳本,對牌和庫房的人,原來是怎麼管的,現在還怎麼管……只是,鎖對牌的箱子鑰匙交給春蘭,由嫂子主事,她來發對牌;下面的人憑著對牌辦完了事,回來回話的時候,春蘭再把對牌收起來……嫂子你說,這樣可行得通?”
袁氏細細思索了一番,點頭笑道,“這倒是可以。”
嫤娘拍手笑道,“多謝嫂子體恤我!”
袁氏一愣。
“將來婆母問話,我可要說……這是嫂子親口應允了我的,我也確實幫著嫂子管了家的!”嫤娘朝著袁氏擠眉弄眼地說道。
袁氏失笑。
“你這個……忒會算計人的小白眼狼!”袁氏伸出了手指,又好氣又好笑地戳了一下嫤孃的額頭,嗔怪道,“……你和守吉啊,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個門!他是個腹裡黑,你也是個不省心的!”
嫤娘大奇。
田驍竟是個腹裡黑?
她眨了眨眼,眼巴巴地看著袁氏,漂亮的大眼睛裡寫滿了“好嫂子你快些說給我聽聽啊”……
袁氏卻只是抿著嘴兒笑,再不肯說這個了。
“那成啊!我每天辰時一刻在正廳理事,以後你啊,也掐著這個點兒來……”
說著,袁氏又打量了嫤娘一番,壞笑著問道,“不是我說啊,如今守吉不用當差,又日日呆在府裡閑得無事,你……你起得了這麼早嗎?”
嫤娘漲紅了臉。
“嫂子!你,你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