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在心中默默唸叨著紛紛,綠煙,玉娘,緋兒,雅露,芳梅,香萱,綺菱,芷柔……這幾個女孩的名字,不禁有些頭大。
前四個太高調太張揚,又總是形影不離的。但凡其中有一人說話,另外三人肯定會不服氣地用自己的大嗓門蓋過她去的……所以盡管嫤娘見了她們好幾回,卻始終沒有弄清誰是紛紛誰是綠煙,誰是玉娘誰又是緋兒。
而後頭五個又太低調。平時從不隨意出院子,只有逢一逢五才結伴出來向袁氏和自己請安,來請安的時候也都是默默的,從沒有第二句話可說……
袁氏又笑道,“香萱,綺菱和芷柔已經定了親,不好再隨便出門了。雅露,芳梅還小,也不便跟著去……倒是老安人身邊的那四位表姑娘愛熱鬧,你帶了她們去罷!”
嫤娘沒說話。
香萱,綺菱和芷柔已經定了親,確實不好再隨便出門了。
可雅露和芳梅還小?
——嫤娘依稀記得,雅露好像十三,芳梅和雅露差不多年紀……十三四歲的年紀,怎麼就小了?
再說了,宋氏身邊的那四個表姑娘,奴婢不像奴婢,主子不像主子的……帶了她們出去,失了禮數可怎麼好,豈不是在替田府抹黑?
“你要帶了她們四個出去……旁的我就不多說了,只一個……好教你得知,她們四個都是在咱們府上領俸銀的人,所以你該吩咐她們做事就吩咐,別被那‘表姑娘’幾個字給迷惑了。”袁氏交代道。
聽了這話,嫤娘有些震驚。
紛紛,綠煙,玉娘和緋兒這四個人,居然是在田府領俸銀的人!
見了嫤孃的表情,袁氏笑道,“咱們可沒有苛刻任何人……先前也確實是把這些來歷不明的小娘子們當成堂堂正正的表姑娘來招待的。喏,瞅瞅,咱們府上的太夫人也沒過明路,咱們還不是一樣也敬著她?”
“可是啊,這那四個‘表姑娘們’在咱們府上住了一段時間以後,就開始眼紅那些服侍主子們的使女們的月錢,直說那些使女都是主子跟前的副小姐,也和她們似的……所以她們陪伴在太夫人的身邊,反正做的也是使女們的活計,領月例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說著,袁氏嘴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嫤娘也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她還是頭一回聽說,有人放著主子不當,非要去做奴才的……
就為了那一個月一兩銀子的月例?
可是,田府的主子們,一個月可不止一兩銀子的月錢啊!這幾個人是怎麼想的?
“好了好了,這些以後再說,只你記著……論親疏,雅露和芳梅才是咱們府上的老親;香萱,綺菱和芷柔也是規規矩矩的小娘子,且香萱明年就要出嫁,綺菱和芷柔的婚期也已經定了下來,出不得差錯……”袁氏拿著帕子擦了擦嘴,繼續說道,“……所以呆會子我使人叫了那四個過來,到了外頭啊,你只使喚她們就是。”
說著,袁氏就命人去叫那四個表姑娘了。
嫤娘皺起了眉頭。
昨天夜裡,田驍讓自己今天去看戲;現在,袁氏又為她安排了這麼幾個不省心的……侍女不像侍女,表妹不像表妹的女伴……
袁氏的話,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寄居在田府裡的雅露,芳梅,香萱,綺菱和芷柔是規規矩矩的小娘子,不能出差錯。
這也就是說,自己要帶出去的那紛紛,綠煙,玉娘,緋兒這四個,是可以出差錯的?
嫤娘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若說田驍與袁氏之間沒有互通,說出來連嫤娘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她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再說了,田驍是自己的夫君,他為何寧願告訴長嫂袁氏,也不願與自己明說?
不多時,幾個穿紅著綠,妖妖嬈嬈的小娘子隨著袁氏的侍女過來了。
嫤娘一看,正是平時圍繞在宋氏身邊的那幾個嘰嘰喳喳的小娘子。
袁氏一收方才輕松愜意的模樣,神色威嚴。
“……今兒叫你們來,是因為羽霓班出了新戲,班主下了帖子請咱們過去看……我身子不便,你們二少夫人一個人去也怪悶的,我想來想去,索性讓你們陪著二少夫人去……”
四女聞言,喜得一個二個瞪圓了眼睛!
她們出身低賤……
宋府本就不是正經人家,她們的母親都是宋家的庶女,有的做了富商的外室還生下了私生女,還有的改嫁了好幾回,夫家不肯讓改嫁女帶了前頭男人的孩子過去……最後,她們只得回汴京投靠宋家。進了宋家以後,又聽說田家是新貴,連忙又急吼吼地過來投靠小宋氏,死乞白賴地留在了田府。
可小宋氏呆在田家,也不見得有多好,只是被田府的主人們在面上敬著。也因此,她們和小宋氏一起,被拘在了田府的後院,別說是出府逛街看戲了,就是想出院門都是很難的。
現在,大少夫人說,讓她們陪著二少夫人出門看戲?
“大少夫人放心,我們出去玩,絕不惹事……”綠煙興奮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