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心想,果然如母親猜測的那樣,聖人要單獨召見她。
她莫名就有些心慌。
但轉頭看看,被聖人私下裡召見的夫人還不少,華昌候夫人與世子夫人柳氏赫然就在其中。當然,除了她們之外,還有別的夫人。
想來這些夫人們,大多數都是妃嬪們的親眷。
華昌候夫人和柳氏已經看到了嫤娘。
華昌候夫人神色未變,甚至還笑嘻嘻地朝著嫤娘擺了擺手;柳繁繁就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把頭轉向了一邊。
可沒過一會兒,柳繁繁又轉過頭重新打量起嫤娘來。只見她冷冷地盯著嫤娘,面露譏諷之色,卻又有些忿忿不平的……最後,她還狠狠地甩了一記眼刀子過來。
嫤娘不理她,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安安靜靜地坐著。
身邊的夫人們被一一傳召進了內殿。
終於,有個小宮女兒走了出來,朝她說道,“夏恭人這邊請。”
嫤娘連忙應了一聲,示意小紅在這裡等,自己跟著小宮女兒走進了內殿。
聖人的宮殿本就高大而又寬敞,嫤娘只覺得這一次來又與她上一次來有些不同。只見宮殿裡頭放著大氣又金碧輝煌的屏風,掛著明晃晃又漂亮的緩景宮燈,年青的宮女兒們穿著鮮亮漂亮的衣裳立於兩邊,隔出了一條長長的通道出來。
嫤娘不敢抬頭多看,只是垂著頭跟著領路的宮女,一直走進了內殿。
此時聖人已經換下了方才的厚重禮服,代表身份的後冠也已經摘下,這會兒正穿著家常的衣裳,挽了個鬆鬆的發髻,閑閑地坐在上座。她的身邊還坐著個穿著繡了雲紋錦鍛袍子,頭戴玉冠的半大孩子,看上去兩人還有說有笑的,神態十分親密……
想來那半大的少年郎君,應該就是官家的幼子趙德芳了。
嫤娘不敢放肆,在宮女的指引下,跪下朝聖人行禮。
“臣婦田夏氏見過皇後娘娘,恭祝娘娘千秋之喜!”
聖人笑著說道,“快不必多禮了,來人,給夏恭人賜座。”
嫤娘謝了恩,小心地坐在宮人搬過來的小杌子上。
聖人笑道,“這些天過得還好?田二郎可有欺負你?”
嫤娘面一紅,連忙答道,“多謝娘娘體恤,夫君他,他待臣婦極好。”
聖人掩嘴輕笑。
除去尊貴的皇後身之外,聖人其實也是個年青女郎,知道嫤娘是個新婦,此時面上又露出了只可意會的羞意,不由得掩著嘴兒輕笑了起來,卻又要顧慮著身邊的趙德芳,不好多說。
正好有宮女奉了茶過來,嫤娘小心接了。
聖人一笑,又說道,“上回你來,我屋裡人多,也沒能好好和你說一回話……後來皇上又和我說起了當年的事,說他為家國在外徵戰,多虧了你父親侍奉昭武皇帝,替他盡了孝,就是到了最後,也是你父親為昭武皇帝送的終……”
說著,聖人拿出帕子沾了沾眼角。
嫤娘連忙站了起來,說道,“受君之託,忠君之事原是我父親應盡的本分,也是他為我們母親積的福……這些年,承蒙皇上和娘娘關愛,我和我母親才能活得體體面面的……說起來,臣婦還要多謝娘娘的關照……”
坐在她身邊的趙德芳連忙說道,“母親快不要傷心了,夏恭人的父親也早已經去世,母親提起往事,不但令九泉之下的祖翁不安,也教夏恭人惶恐。”
趙德芳這麼一說,嫤娘立刻又跪了下去。
聖人急忙吩咐宮女道,“快快扶了夏恭人起來……”
嫤娘被宮女扶了起來,重新歸位坐好,聖人這才笑道,“是我不好,提起舊事,讓大家都傷心了。成,以前的事兒我就不說了,且說說眼前吧,我聽說,你公爹婆母已經啟程去往瀼州了?”
嫤娘垂了頭,恭恭敬敬地說道,“回娘娘的話,我家公爹婆母接了皇上口諭之後……第三天就啟了程。”
聖人點點頭,又問,“那可還好?家中祖母的身子如何?”
嫤娘連忙答道,“謝娘娘的恩典。家中祖母本犯了心悸,幸得娘娘賜藥,已大好了。臣婦的母親也好,謝娘娘關愛。”
聖人點頭道,“老人家年紀大了,不免就有這樣或那樣的毛病……既然你祖母用著那救心丸挺好,那呆會兒回去的時候,再帶上一盒去。”
夏嫤娘不好推辭,便又離座起身,朝著聖人跪拜了下去,謝了恩。
聖人又是抿嘴一笑,正要讓她起來的時候,內侍突然來報,“啟稟娘娘,二王爺求見。”
內侍話音未落,外頭就響起了男子的聲音,“日新來給母親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