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娘也說道:“哎,你們知道嘛,何家小娘子可是個純善貞孝之人呢!前兒我聽說,何老安人抱恙,何家小娘子認認真真地抄了一百本地藏經,又將經書散與窮苦人家……這樣的的小娘子配了我們大郎,說起來,還是我們郎略遜一籌了。”
茜娘笑道:“我們大郎哪裡差了!他才十七,就已過了州試成了貢生,再使把勁,看看省試……大郎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說起家裡的讀書人,老安人的面色緩和了過來。
而嫤娘姐妹幾個連忙投老安人之所好,開始熱烈地議論起大郎夏承皎的婚事來。
夏老安人畢竟年紀大了,身子又虛,和孫女兒們說了一會兒話以後就明顯有些撐不住了,便趕她們道:“你們去別處玩笑,且讓我歇一會子。”
於是,夏大夫人留下來照看老安人,姐妹幾個則向老安人告了罪,相繼走出了槐香院。
姐妹三人均遣散了跟在身邊的僕婦,沿著長廊朝府中的小花園走去。
婠娘問道:“嫤娘,你……那要不要緊?”
嫤娘搖了搖,低聲說道:“本就是些皮外傷,也沒什麼要緊的。”
婠娘嘆了一口氣,愧疚地說道:“也怪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當時發生了那樣可怕的事,我,我第一就是想著抱了壽郎逃出去……因此沒能捉住,捉住了她……”
茜娘也正色說道:“我也要給五妹妹賠個不是,當時母親被三嬸子一撞,頭磕在桌沿邊,淌了好多血,我,我也被嚇壞了!”
嫤娘“啊”了一聲,連忙問道,“二嬸子要不要緊?”
茜娘道,“額頭上到現在還有個疤……”
嫤娘急道,“我去看看二嬸!”
說著,便急急地朝著桂香院走去。
婠娘和茜娘對視了一眼,跟在了嫤孃的身後。
夏二夫人的屋子裡透出了濃濃的藥材氣。
她病懨懨在躺在,額頭上包著白布,白布之下隱約透出了黃色的藥膏。
見了嫤娘,夏二夫人掙紮著坐了起來,直道,“嫤娘,二嬸對不住你……差點兒把你的婚事給攪黃了,我,我真是無顏以待……”
嫤娘連忙勸道,“嬸子說的這是什麼話!有心人要暗算我們,難道我們腦子後頭也能長眼睛看到不成!嬸子再不要說這些話,也不必去想……想多了,傷了身子,反而是我的不是。您看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夏二夫人有些萬念俱灰,只是不住地哀聲嘆氣。
這時,下人送了湯藥過來。
婠娘親自服侍夏二夫人吃了湯藥,茜娘也張羅著給夏二夫人掖了被子,又往香爐裡撒了一把安神香,服侍著夏二夫人歇下了,姐妹三人這才又從桂香院裡出來了。
姐妹們沿著長廊慢慢地走著。
半晌,婠娘才說道:“我已經和我家四郎說了,她……她在外頭流浪了這麼些年,定然有些蛛絲螞跡留下。四郎認識一些人,託他們去打聽……她的下落了。”
茜娘也道:“我家大郎雖不喜過問俗事,但他說夏翠娘這樣的人還留在世上,就是個毒瘤,因此家中若要我們出些力的,必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嫤娘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是忍不住,問道:“當時二嬸嬸和三嬸嬸親去九思庵裡為她料理後事,怎麼連三嬸自己都沒瞧出來……死的那人竟不是她?若死的那人不是她,又是誰?難道說,她,她又害死了一個人?”
茜娘看了婠娘一眼,咬住了嘴唇沒敢說話。
婠娘道:“為了這個……娘被老安人責罰,我也是前兒才知道,當年九思庵不是失了火?那人已被燒得面目全非,只是那人的頭上身上,分明還佩戴著咱們夏家的首飾。就連三嬸自個兒也以為那就是夏翠娘……”
嫤娘又是一陣心驚。
夏翠娘竟如此狠!
她偷天換日,只為想逃命,竟然也敢將身邊的首飾盡數留下。
可一個身無分文,來路不明的美貌小娘子要獨自孤身在外討生活,她……她有想過後果嗎?
“直到前兩天夏翠娘現象,娘才驚覺當年死的肯定另有其人……那天就已經派了人去九思庵查了,說當時傳出夏翠娘死訊時,正好九思庵裡有個孤老婆子不告而別……想來死的就是那個孤老婆子了,而夏翠娘則道。
嫤娘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姐妹幾個並排站在長廊上,看著廊下的假山和花草,久久沒有說話。
頭頂上雖有明晃晃的大太陽掛著,可姐妹幾個……卻只覺得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