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頂著沉重地墜著流蘇的鳳冠,悉悉索索地開始身上那套大紅色的細棉布的中衣。
墜著珍珠和寶石的流蘇砰砰地撞擊著鳳冠,聲音十分悅耳好聽。
“五娘子,您好了麼?”小紅的聲音突然在淨房外響了起來。
嫤娘解衣的動作一頓。
那人咬牙再次將刀丸逼上了嫤孃的咽喉。
“再等一會兒。”嫤娘如常說道。
小紅應喏了一聲,走開了。
嫤娘屏息靜氣,果然聽到了身後那人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她幾乎微不可聞地垂下頭,看到自己大紅色的褻褲後頭,有一隻露在灰色舊布裙外的,已經散了線的紅繡鞋。
再凝神細聽,淨房裡除了自己和那人的呼吸聲音以外,並沒有其他的動靜了。
也就是說,行兇之人,應該只有一個。
那麼,到底是誰與自己交惡,要在自己的花嫁之日,作出挾持的事?此人意欲何為?
“快脫!”那人又低喝了一聲。
嫤娘繼續開始解自己的中衣,心裡冒出了奇怪的念頭,心想……這人到底是誰?怎麼聲音聽上去這樣熟悉?
頃刻之間,她大紅色的細棉布中衣已經被解了下來,嫤孃的上半身幾近,只剩下一件貼身的紅。
她清楚地聽到,身後那人開始喘起了粗氣。
“真看不出來啊,”那人陰陽怪調地說道,“你的肌膚還挺細膩光滑的,腰兒細又大……就憑著這身好皮肉,簡直比花舫上那些被千人睡的行首還會男人……”
雖說身後那人也是個女子,但如此粗鄙的言語還是令嫤娘又羞又憤。
可她卻心中一動……
這人說的話越多,那熟悉的聲音就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個人。
可是,可是那人不是已經死了麼?
嫤娘咬著唇兒不作聲。
她一直在等一個機會。
夏府的主人起居,自有一番規矩。
就比如說,主人淨房的衛生要保持,但一向以來的規矩,就是會有僕婦在早中晚時分,各收拾一次淨房,換馬桶換水什麼的。
可嫤娘是個愛幹淨的。
她可忍,從晨起時解了手,便任那些汙穢之物一直留在淨房,直到午時才換;但她也不願壞了府裡的規矩,因此就私下拿了錢,請了在府裡當差的一個婆子隨時幫她打掃淨房。
嫤娘還讓小紅在淨房裡繫了繩子,那繩子的一頭拴在淨房後門的橫樑上,還吊了個小小的銅鈴;只要那婆子一聽到銅鈴響,就會趕過來給嫤娘收拾淨房。
如今,在這狹窄的淨房裡,嫤孃的手距離那條拉鈴繩只有一臂之遙。
“快脫啊!”
身後那人見嫤娘停下了除衣的動作,只是一昧地抱著雙臂想要遮掩住自己的,忍不住低聲又催促了起來。
嫤娘抱臂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