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看了看,看到春蘭拿來的,是一碟子蒸好的白麵饅頭,每一個都是小小巧巧的,大約只有她的小指尾那麼大一個。
“五娘子,呆會兒穿上了大禮服,離家以後就不方便去淨房了。所以依規矩,今兒您可不能喝水,因為不方便淨手;也不能吃肉食,以防口中有異味……就先將就著用些吧!”春蘭勸道。
嫤娘微微頜首。
春蘭用筷子挾了白饅頭喂嫤娘吃,嫤娘一口氣吃了七八個,覺得飽了,這才搖了搖頭;春蘭便收好了食盒,然後又去大櫃子裡把早已準備好的,存放花嫁鳳冠的漆畫匣子給抱了出來。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小些的匣子,是專門用來存放嫤娘要佩戴的首飾。
見春蘭將那個存放鳳冠的匣子開啟了,嫤娘立刻瞪大了眼睛。
她含笑看著那頂繁複漂亮的鳳冠。
本朝官家重文輕武,所以武將升遷本就艱難。
可田驍硬是隻花了三年的功夫,就從帳前小卒升為從六品的武官……正所謂是英雄出少年!
也正因為田驍的功名和宮裡聖人的賜婚,所以嫤娘出嫁時,能穿著六品誥命夫人的服飾當作吉服,而且鳳冠上也能插上代表六品誥命的連枝花金簪子。
春蘭也看著那幾枝純金打造的金枝花簪子,嘆道:“在汴京的官夫人們,恐怕品階比我們五娘子高的,未必有我們五娘子年輕……比我們五娘子年輕的,品階也沒有這麼高……”
嫤娘粉面含羞,嗔怪她道:“你在外頭可不能說這些!別給我攬事兒!”
春蘭笑道:“……奴婢哪有出去外頭的機會!也不過就是在您的面前多說幾句罷了。”
嫤娘白了她一眼。
春蘭今年二十四歲,已經是個老姑娘了;所以年後夏大夫人作了主,把春蘭許給了李奶孃的長子李阿大,現在春蘭是嫤娘身邊的媳婦子,以後會跟著嫤娘一起去田府和瀼州,將成為嫤孃的左右手。
春蘭把放頭飾的匣子一一開啟,分別放在桌上以後,又一趟一趟地去把嫤娘要穿的吉服也從大衣櫥裡搬了出來,全部攤在了榻上。
這時,小紅帶著用過了早飯的梳頭娘子過來了。
看到擺滿了一屋子精緻貴重頭飾和華麗的誥命吉服,小紅變得十分興奮,圍著那些好東西就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
梳頭娘子也滿眼豔羨地看著那些首飾和大衣服。
眾人贊嘆欣賞了一番,梳頭娘子才在春蘭的催促之下,先是為嫤娘上了妝,然後就開始為嫤娘戴起鳳冠來。
鳳冠和吉服都是很繁複的,所以需要嫤娘先戴好鳳冠,再穿上吉服,最後再披戴上各種首飾什麼的。
而鳳冠上墜滿了細密的珍珠寶石流蘇,一旦戴上了這樣的鳳冠,新娘子的面容就會被遮住了大半……只能隱約透過流蘇看到新娘子豔麗的扮相,卻無法看清新娘子的長相。
說起來,那梳頭娘子其實也是個手巧的。大約是先前確實緊張了些,所以才揪疼了嫤孃的頭發。不多時,梳頭娘子就為嫤娘戴好了鳳冠。
梳頭娘子問道:“五娘子要不要先去淨一下手?呆會兒大衣服穿了起來,再除下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嫤娘想想,點了點頭。
她頭上的這頂鳳冠,支架,金飾和流蘇等等加在一起已經超過十斤重了;而充作婚禮吉服的誥命裝束也拖著長長的拖尾,一旦將吉服穿上,再披戴好壓在吉服上的金飾,這全身上下至少也有二三十斤的負重。
這樣重的負擔,就是坐在那兒不動也會覺得累,走上幾步也會覺得難,更別說要是想上淨房的話……恐怕也得一直憋著了。
聽了梳頭娘子的話,嫤娘扶著桌沿站了起來。
小紅湊了過來,扶住了嫤娘。
嫤娘頂著厚重的鳳冠,慢慢地朝淨房走去。她剛走到淨房門口就擺了擺手,示意小紅退下。雖說頭上的鳳冠很沉重,但她畢竟還沒有行動特別不便的時候,怎能讓人守著她解手?那也太尷尬了!
小紅倒也沒勉強,就與春蘭和梳頭娘子繼續呆在內室等。
嫤娘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淨房,隨手掩上了門。
可她剛剛才轉過身,一樣冰冷透著寒意的東西就擱在了她的頸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