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遞過來的婚期就在下個月,我,我的碧娘如今還躺在動不得,反正碧娘嫁過去也會受人白眼,我,我……”夏三夫哭了起來。
仍是夏二夫人開的口。
“這話怎麼說的?”夏二夫人慢吞吞地說道,“二娘子要嫁進候府去,這是天大的喜事啊!華昌候府多光鮮……先前二娘子和四娘子不都惦記著嘛!”
夏三夫人老臉一紅。
她又怎會聽不出夏二夫人話語中的譏諷?
可她故意忽略了“二娘子和四娘子都惦記著華昌候府”這句話,卻自顧自地繼續大哭了起來。
“……為了那個娼婦,我們老爺把二娘子的嫁妝盡數敗光了!如果二娘子又臥床不起,我,我們母女還有什麼路能走!”
“若是二娘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嫁了……沒有嫁妝,進了婆家也只會讓人看不起!若是不嫁……我們夏家,哪裡惹得起華昌候府!兩位嫂子,你們說說……是也不是?”夏三夫哭道。
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沒吭聲。
夏二夫人伸出手,撫了撫自己的發髻,有種說不出口的意氣風發。
夏大夫人也四平八穩地端著茶碗飲了一口茶湯。
夏三夫人突然就明白了過來。
兩位妯娌的女兒們都已經許了人家,而且未來的夫家一個是官家手下的重臣,一個是手握兵權的武將,又何必懼怕華昌候府?
夏三夫人沒法子了,只得哭道:“……大嫂子,不是我說,你這當長輩的,還欺負小輩兒,傳出去了,還損了你的菩薩名兒不說,你說……”
夏二夫人白了她一眼,說道:“二娘子捱打的事兒,外頭早就知道了,個個都在拍手稱快呢,不信你出去打聽打聽!”
夏三夫人見二夫人總拆自己的臺,也有點兒明白過來了,索性把眼睛一閉,幹嚎了起來:“我的碧娘……你這樣命苦!”
夏大夫人終於開口了。
“把你叫來呢,主要是……你看婠娘就要出嫁了,我這個當大伯孃的,還不曾給婠娘添妝。”夏大夫人徐徐說道。
夏三夫人頓時停止了幹嚎,不但兩只耳朵豎了起來,兩隻眼睛也緊緊地盯著夏大夫人的嘴。
二夫人笑道:“你給她添什麼妝!她不過是個小輩兒……再說了,你給婠娘添了妝,將來我還不是要給嫤娘添妝!”
夏大夫人笑道:“這怎麼能一樣!那是我給婠孃的一點兒心意,只是她現在去了舅家,我就把東西給你,由你轉交,怎麼樣?”
說著,她也不等二夫人推辭,直接叫了吳媽媽:“快去把我為大娘子準備好的東西拿來。”
吳媽媽應了一聲。
夏三夫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兩隻手不但暗暗地相互擼了一下袖子,而且還喘了幾口粗氣,看樣子像是想上前去搶似的。
吳媽媽果然端著個託盤進來了。
託盤上卻放著幾張輕飄飄的薄紙。
夏三夫人不識字,只能皺著眉頭看著那幾張薄紙,直瞪眼。
夏大夫人說道:“前兒我去了玉容軒訂下了幾樣首飾,喏,這定金單子你拿了去,取了東西再給婠娘送去。”
夏二夫人匆匆掃了一眼,見定金單子上寫著“九兩九錢純金鏤花鑲石榴石頭面一副”,“一等翡翠鐲子兩只”,“南珠金釵一對”等等字樣,眼角眉間俱是笑意,嗔怪道:“大嫂何必這樣客氣!”
夏三夫人急道:“我們碧娘也要出嫁!大嫂子……大嫂子!”
夏大夫人微微一笑,對吳媽媽說道:“去把我替二娘子準備的東西也拿來。”
吳媽媽又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