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穆子清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身邊,手緊緊地拉著他的衣角,哭道,“好可怕。”
“不怕,很快會過去的。”穆子期轉身摟著他,現在情況已經如此,他不再多想了,又四處看了看眼下這間房,心裡頓時失望。這是一間雜物房,平時放著他的箭阿穆懷恩幾本沒動用過的長槍等,連花鋤、簸箕都有,但就是沒有吃的。
不過還好,這是在家裡,總會有人送吃的過來。
“大旱之後會有蝗災。”為緩解緊張的情緒,穆子期給穆子清解釋蝗災形成的原因。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等蝗蟲飛過後,老葉氏那邊就派人來接他們了。
看著家裡變得光禿禿的樹杈,穆子期苦笑。
老葉氏和葉氏見穆子期二人沒有大礙,皆鬆了口氣。而這次蝗災一來,老葉氏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以前總以為在縣裡躲一躲就好,反正家裡有糧,現在不行了,她太瞭解在沒有吃的情況下,人能做出什麼壞事了。尤其是像他們這樣顯眼的富戶,那是災民們眼中的靶子,就算他們平日裡修橋鋪路,災荒時施粥也一樣,總有餓紅了眼的人不管不關衝進來。
偏偏穆家一向節儉,家中並沒有幾個家丁,就算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平日裡也是跟著穆懷恩出入,現在就算把他們都放在家裡守著,還是感覺不安全。
“趕緊回房收拾細軟,萬一真有事發生不至於手忙腳亂。”老葉氏催促葉氏做好準備。
葉氏這段時間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人早就瘦了一大圈,聞言就驚慌地問:“姑,咱們這是要離家嗎?要跑到哪裡?家裡有人守著,夫君又在城牆上一直盯著,定不會發生事的。”她這是為穆懷恩擔憂,畢竟他一直和流民接觸,有時候還要去制止打架鬥毆的行為,容易發生危險。
殺官造反的事自古有之。
“都是為了以防萬一。”老葉氏瞪了她一眼,語氣堅決,“不用多想,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穆子期連聲贊同,自己也準備回房把弓箭、匕首、砍刀隨身攜帶,還打算把一袋糧食放在事先讓人做好的揹包裡。
話,穆懷恩對他們是不怎麼樣,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和縣令都算是一個盡責的好官,起碼在這個時候寧安縣還能勉強維持秩序,他們功不可沒,為此穆懷恩整在外,現在人已經瘦削許多。
對於穆懷恩口中常的是“為報皇恩”,穆子期不置可否,他爹是典型的封建皇朝士子,是秀才出身,對皇、室朝廷很是忠誠,而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像他們這樣的官員,如果有能力的話當然不想朝廷出問題,且前不久因為主持賑災得力,寧安縣的官員還得到省府的讚揚,眼看著升官在望,如今又逢亂世,就算是秀才出身也有平步青雲的機會,自然幹勁十足。
蝗災過後,損失極大,人們痛不欲生,整個寧安縣瀰漫著一股頹喪之意,大家驚慌失措,開始給自己找後路,此時的糧價已經瘋狂高漲,到了這幾連糧店都不開了,據是糧食已經賣完,而這個訊息又進一步加重人們的恐慌。
穆子期安靜待在家裡,偶爾派陳香到二叔的宅子裡看一下大爺爺他們,順便偷偷檢視自己在地窖裡存放的物資有沒有被人發現。
很快,六月下旬的一個夜晚,縣裡突然火光衝,喊殺聲不斷。
話是如此,穆子期感受到自己衣服背後的溼潤,對於夢中的情景還是心有餘悸。雖然現在氣溫高,他全身在出汗,但他知道自己後背都是冷汗。
“不怕不怕,有阿奶在這裡看著呢,誰也害不了你。”老葉氏把穆子期摟入懷裡,心酸得很,眼睛也溼潤了,她撫著穆子期的背,發現他汗溼了,又趕緊從懷裡掏出帕子給他擦乾。
“那些人都是該死的,不要怕,你是為了保護阿奶和弟弟妹妹,是在做好事。”她早就猜到大孫子心裡不好受,事實上,她心裡也難過得很。自己這才十一歲的孫子就要拿起刀槍跟人拼命了,如果不是孩子的爹做得太過,他家孫子本該好好被人保護著。
不能想了,一想就不自覺地想到早早逃跑的章姨娘等人,想到他們收拾的細軟和大把的糧食……在亂世,糧食可是比黃金還要貴重!
“陳香怎麼樣了?”穆子期任由她擦拭,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想到自己前世年齡都二十幾歲了,僅有十六歲的陳香也是第一次殺人,他能不能過得了那個坎?
“他沒事,一直在趕車。”老葉氏想到昨晚陳香所起的作用,對於穆子期以往的行為也不覺得浪費了,之前她總覺得大孫子自己唸書習武就罷了,為何還要拉著陳香一起?要知道那些筆墨紙張都是要錢的。
“那就好。”穆子期心下稍稍一鬆。
“少爺放心,我沒事。”陳香依舊憨憨的聲音從布簾外傳來,“大家都停下來,該做飯了。”附近正好有一條快要斷流的河。
陳香竟然沒有什麼感覺嗎?穆子期很是懷疑,但為了不在他面前露怯,穆子期聞言還是立即打起精神:“阿奶,我沒事,咱們下車吧,我肚子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