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嬌打量著鶴慶年,他還是穿得老派,眉眼淺淡。
“好久不見。”鶴慶年在陳敏嬌面前快半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這屬於安全的社交範圍。
“鶴先生怎麼會來這?”陳敏嬌撥弄了下額前的碎發,她的眼睛在英吉利的雲朵下也依然藏著江南水鄉的茶色。
鶴慶年輕輕笑起,“路過,想來看看你的學校。”
其實算不得陳敏嬌的學校,她沒有學籍。
“帶你轉轉?”陳敏嬌提議道。
“方便嗎?”鶴慶年仰著頭看她。
“自然。”
陳敏嬌繞到鶴慶年的身後,“可以嗎?”
“自然。”鶴慶年語氣裡帶著笑意,陳敏嬌想起剛才自己的回答,也忍不住笑出聲。她伸手推動輪椅。
鶴慶年穩穩當當地坐著,眼神看向前方的某一處。
“剛才是你的同學?”
“嗯,也是朋友。”
同學和朋友當然是有差別的。
鶴慶年眼神深邃,定定地看了下自己的雙腿,他狹長的眼眯了眯,像是狩獵之前的最後聚焦。
陳敏嬌帶著鶴慶年繞過一個小彎,上了學校的小道。一路上有人同她打招呼,她現在是校園裡小有名氣的人了。一出《末代公主》,讓許多人都記得了這個中國公主,一身旗袍,遊離在風情與純情的邊緣。
“你們關系很好?”
“還不錯。”
鶴慶年取下腕上佛珠來,這一串墨綠圓珠,因有人終日撫摸的緣故,也生得更光滑起來。鶴慶年以修長的指尖緩慢地波動著這些玉珠,陽光之下,頗有幾分光華流轉。
鶴慶年在心裡數著,不多不少,正好十八。
他對這個數字是熟記於心的,那是他母親離世的年華,父親給了他這串佛珠,說是從高人那求來,鎮壓煞氣,以免克人害己,犯下殺戮之罪。鶴慶年早年不愛信這個,雖然現在也未見的有多相信,只是成了習慣。父親的離開,愛犬的死亡,甚至自己雙腿出事。鶴慶年每一年都要同生命中一些東西道別。
他沒有怕過,現在卻怕了。
那個男孩挺好,年輕,遠遠看上去也算是正經。最重要的是,很健康。陽光一樣的氣息,擁抱她的時候,下顎剛剛可以抵在她的頭頂。
他們路過樹蔭,陰影分割著二人的臉,叫人看不清神情。
“我要走了。”
“去哪兒?”
“美國,美利堅。”
是剛剛做下的決定。鶴慶年一直有單生意沒談上,關於黃金。他開始還猶疑,因為要去的地方太遠,花費的時間和精力要許多,他不方便。但是現在看來,去遠的地方也挺好。
陳敏嬌沒問為什麼,只是說,一路順風。
“嗯,比賽加油。”
鶴慶年來看過話劇,知道這個戲劇皇後的選舉規則。
他希望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永遠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