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是你真正的仇家?”
“可惜,你錯了,可惜,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他,真正的始作俑者也不是他”
“你哥哥死在一個人手上,那個人就是你心心念念愛著的枕邊人,你恨嗎?”
不,念香大聲嘶喊著,不要,她在這一刻才明白了什麼才是命運最慘烈的折磨,不是生無可戀,不是死無所牽,是你生生死死都願相伴,愛之入骨的人,偏偏是這一世你最不能觸及的夢。
仇恨不可怕,愛情亦不可怕,可當它們碰撞在一起,便成了一種絕望的祭奠,當不可抗爭的一切都無情地呈現在眼前,所有的美好都被打破,世間的深情也變成一種諷刺的語言,她聽見了清脆的一聲響,她知道,心已經不可避免的破碎了,殘缺了。
“哥哥,香兒要怎樣,怎樣”
她無助的哭泣便成了這洞房花燭夜裡最淒涼的聲音,眼前所有的鮮豔耀眼的紅色都變成了眼中離人的淚和心中傷感的血,它們綿密地滲透出來,氾濫在她的四周,將她緊緊地包圍在裡面。
念香哭泣著看向自己的手,才驚覺地發現,它上面深深地佈滿了濃稠的血漿,她顫慄著,因為那是哥哥的血,那是哥哥在去世前滴落在她手中的血,她曾信誓旦旦要為他復仇,可如今自己卻要嫁給那個殺害了哥哥,傷害了她,傷害了他們全家的罪人。
隱約地,她聽見有一個聲音輕聲地說:“好冷,好冷”
淚滂沱而下,卻難以洗刷自己身上最深刻的愧疚,她的唇抖著,眼神凝滯在這暖帳之中,麒麟送子的花樣跳躍在眼前,成為那一抹刺眼的光環,卻原來也有天理迴圈,卻原來也有因果報應,她的孩子,她永遠也不會出世的孩子,狂笑著,也許這些都是自己做下的孽,再沒有牽掛,她輕聲地在對著逝去的兄長說,“哥,小妹錯了,等一切都塵埃落定,我會來陪你,到時你就不會覺得冷了”
她搖晃著起身,渾渾噩噩地開啟房門,緩緩地走出去,小桃從不遠處跑過來,驚慌地說:“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王爺欺負你?你別哭,別哭”
念香苦笑著,卻不再答言,嚇得小桃急忙拉住她幾乎沒有了溫度的手臂,帶著哭腔說:“娘娘您別嚇小桃,您這是要去哪啊?”
只見念香顏色雪白,身子晃晃蕩蕩的,眼睛也直直的,整個人都散了往昔的光芒,嘴裡卻隨口答著:“我找皇上去,我要問問他”
小桃見她不似平日光景,想攔住卻發覺念香陡然添了許多力氣,猛地甩開她手急急地就走,小桃眼見攔不住,便索性向前幾步,趕著扶住她。
念香也不再計較,真就架在她的手上,整個人輕飄飄地走著,速度卻快得嚇人,小桃驚恐地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呆望著前方,卻什麼也不敢問,直到那喜悅之宣告顯地傳進耳朵,直到燈火通明的延福宮慢慢地進入視線,心裡才阿彌陀佛一聲,心想總算是到了,卻見念香身子向前一栽,哇地一口鮮血噴出來。
小桃一聲尖叫,念香卻帶著詭異的笑,倒像是這一口血出來,心性反倒清楚了許多,她隨手將嘴邊的血滴一抹,甩開小桃便衝進去。
人聲鼎沸的大殿瞬時寂靜無聲,她緩緩地向裡走著,眼睛裡藏著無奈的傷痛,嘴邊卻始終保持著最迷人的微笑,她身著一襲水紅色的新衣,長長的水袖蔓延至後方,在她的款步之中舞動,像極了飛天的鳳凰。
他呆在那,即使耳邊漸漸想起低聲的竊竊私語,“這這成何體統?貴妃娘娘竟然在洞房花燭之時,不顧臉面自己跑上殿來找皇上?”
“你懂什麼?這女子真真是奇女子啊,哈哈,本官倒佩服她的很。”
“哎呀呀,這女人可真是漂亮,皇上真乃豔福齊天啊!哈哈!”
聲聲陣陣,都敵不過這深情的相望,佇立在人群裡,所有的喧鬧都變成了模糊的陪襯,趙匡胤的眼中漾起無盡的溫柔,只為了此刻向他翩翩而來的女子,顧不得祖宗禮法,顧不得眾人的非議,在他心裡,縱使這富貴榮華都不及她一人的份量,微笑著向她伸出手,只靜靜地待她走近自己,真真正正地走進自己以後的歲歲年年。
念香低下眼簾,她怕這久久的凝望便會摧毀了自己冷冷的心,無盡的榮耀都拋之於腦後,她蒼涼地穿梭在這極致的繁華之中,卻更覺落寞淒涼。
她緊緊盯著腳下的路,卻有一種可怕的念頭湧上,只怕這將是我此生最後的步履,只怕這將是我這世最後的芳華。
離他越來越近,她心底的痛也越來越深,嘴角顫抖著,腳下幾乎要踩在那華麗的衣衫之上,突地一個趔趄,他卻及時地挽過她的手,笑吟吟地問:“怎麼,香兒就這麼急不可待?”
他依舊溫柔地嘲笑著她,而她卻失去了回答的力量,許久,才從嗓子裡擠出那話,輕的怕只有他二人聽得見,“皇上,還記得南唐的林仁肇嗎?”
念香抬起眼,她竟然變態地享受地看他幾近崩潰的表情,他的臉突然變得煞白,然後冷冷地說:“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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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香。”她冷靜地說出這個已經許久不敢坦露的名字,始終盯著他的臉,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問:“怎麼,皇上怕了?皇上說,人是不是不能做虧心的事?哈哈!”
她突起的笑聲穿透了這堂皇的殿宇,也穿透了角落裡默默飲酒人的心房,他緩緩抬起眼看向她與他的方向,手中的酒卻不自控地潑去大半,他失神地看著他慢慢將那女人拽向後殿,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前世便已中下那解不開的咒,他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跟隨著,哪怕犯下欺君的大罪。
他輕輕地向後走,輕輕地停留在半面屏風之後,靜靜地看著他兩個人對望著
“你是”趙匡胤問,心裡卻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
“皇上不明白嗎?還是皇上不願意相信?”念香問的冷酷無情,她咬著唇,狠下心問道:“如今,就只是香兒問九重一句話,是真的嗎?是你陷害我哥哥,誘騙主上賜下鳩酒,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嗎?”
李煜心咚地一聲悶響,他連忙扶住手邊的門扇,才不至於倒下去,所有的過往都在這一刻悄然而至,可這現實卻殘酷地怕人。
“是。”趙匡胤答的無奈。
念香冷冷望著他,卻原來心疼是這個感覺,她不知哪裡來的力量,一下就拔下掛在一旁的鴛鴦劍,不待自己去想,便猛地刺入自己深深愛著的男人的心房,她的淚緩緩而下,她知道,她怕思考,如果有一分一秒的時間她都會不忍,可是,她卻不能給自己後悔的勇氣,她顫巍巍地說:“九重,別恨我,你不在了,香兒也不會獨活”
趙匡胤胸前的血一點一點流淌,他的眼卻帶著最溫柔的目光,他只是伸出手,他想要最後摸摸他最愛的女人的臉,卻無力地停在半空中,遺憾地落下去,帶著最最沉痛的傷
念香像是失去了自己的心,她拔出劍,慢慢地向自己的脖頸處揮去,卻深深地陷入一人的臂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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