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之仁？無毒不丈夫？所有的記憶都如潮水一般湧上，趙光義掙扎著指向當日的男人，今日的女子，那個所謂的公主。 手一直在顫抖，他卻是氣得半天說不出話，急的他大聲的咳嗽起來，那劇烈的扯動將剛剛包紮好的傷口重新撕裂開，血慢慢沿著纏好的布條流下來。
那女子像是更加的生氣，拼命地跺著腳說：“你幹嘛要動呢？難道不想活了？”
好半天趙光義才連咳帶喘地說：“你······你少在這裝好人？難道這一刀不是你刺的？哼，恩將仇報，不是君子行徑。”
那女人也不生氣，嫣然一笑，接過太醫手中的藥膏，也不管趙光義願意不願意便重新掀開已被鮮血暈染的布條，她故意猛地一掀，布條上沾著血，早已與皮肉粘合上了，趙光義疼得渾身一哆嗦，卻是拼命咬著嘴唇一聲都不吭。
“就你是大英雄行了吧？什麼君子不君子的，我才不要做君子，我是女子！”女子似乎並不在意趙光義的話，突然變換了態度，手下也變得輕柔了許多，她靈巧的手指輕輕地撫觸著他帶血的胸膛，漸漸地，一抹紅暈悄悄爬上她靚麗的容顏，她的煙波裡流動著不可言說的秘密，緊緊地盯住趙光義的雙眼，而他卻慢慢閉上了他的眼眸。
太醫咳了兩聲，會意地退了下去，這大帳裡就剩下仍舊生著悶氣的趙光義和那已經臣服的女子，只是這種臣服趙光義並不知道，或者說他並不在乎。
沒有聲音，一點都沒有，趙光義像是在禪定一樣打著坐，他無話可說，征戰了多年，不知生生死死多少次，卻想不到今日自己竟是敗在一個黃毛丫頭手中，此刻他覺得活著比死去更加難過，因為那份羞辱是他從未有過的。
終於，那個女子再也沉不住氣，叫嚷著：“喂！你倒是說句話啊！不要像個死人一樣不說不動！”
趙光義依舊對她不理不睬，時至今日，他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他想，如果有一天大遼知道了他們俘獲的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頭目，而是宋軍主帥，是大宋的王爺，不知會如何對他，也許會用他作為人質迫使宋軍投降，又或許會要挾皇上，用幾座城池來換取他的性命。
可他的心早就有了打算，他絕不會成為軍隊的負擔，也絕不做整個大宋王朝的罪人，他不要苟延殘喘地一生都活在負罪感裡，這一次他的魯莽，他自己會為此付出代價，即便那代價是死亡，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你就那麼不願看到我嗎？你如果生氣，你就也刺我一刀，這樣你會不會解氣？”女子的口吻越來越卑微起來，而趙光義卻仍舊不為所動。
越來越靜，再沒有什麼聲響，沒有了那女人不停的話語，趙光義想，她該是走了，緩緩睜開眼，卻看見那一抹紅就在眼前，她就跪在自己眼前，臉上掛著的淚珠成串成串地滑下來，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應該是這大遼的公主，可現在卻跪在一個被她成功掠來的俘虜面前，這不是很詭異嗎？
他的驚訝寫在臉上，可是卻不知該如何去說，如何去做，如果要他違心地說他不恨她，那麼還不如殺掉他，他也許是冷酷的，也許是霸道的，又或許還有著與生俱來的的殘忍，他也許有著無數的缺點，可是他卻有一個優點，就是他從不說謊。
她的眼睛直視著他，這樣的注視令他害怕，在他的印象中，從沒有哪個女子會這樣直接而熱烈地看著他。
突然，那女子竟然沒有絲毫徵兆地撲過來，緊緊地纏繞著他的脖子，她柔軟的身體輕輕觸著他的傷，他疼得發出一絲聲響，身體更是本能地躲避著。
他的手就垂在兩側，在這刻意的躲避中，他甚至不願用手去觸碰到她，他僵硬的像一尊塑像，而她也慢慢感受到了他明顯的拒絕。
輕輕離開他，她的眼中始終掛著淚，一滴滴地落在趙光義的胸膛，他覺得微微一涼，可是卻仍然不為所動，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許她會成為自己獵取的目標，他只是吞下她，卻不會傷到自己，她會成為他那些女人中的一個，註定會沉迷於他，卻永遠得不到他的心，可是現在，他變了，在他心底已經有了那個女人，她的一切才是他的嚮往，他捨不得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流向別人，那濃濃的情只為她一人而留。
“你就那麼討厭我嗎？”女子委屈地問，他的冷漠卻更加讓她痴迷，這樣的男子是她沒有見過的。
“我們根本沒有交集。”他的話說的明白，這其中的含義似乎比討厭還要嚴重。
她貼近他，捧著他的臉，他任由她去做，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其實，他的冷漠便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就因為我刺了你一刀？”女子的理論依舊很直接，她覺得他們之間的障礙就是那她不該下手的一刀，她的聲音帶著痛苦，她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傷心，而這個傷心卻是她心甘情願的。
他搖搖頭，她不會明白這兩國交戰的深層含義，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簡簡單單一個人，一個男人，他將會這一場戰爭的籌碼，大遼不會因為公主的兒女私情而放棄所有的政治立場，而他，也絕不願意因為女人的維護而卑微地活著，他活，就要頂天立地，他死，也要光明磊落。
他故意激怒她，而心裡卻再也沒有怨恨，他說：“最毒婦人心。”不管她是否能聽懂，卻仍舊這樣對她說，其實這是他對女人的第一次放生。
她的抽泣聲慢慢地低下來，痛苦地望著他說：“為什麼？為什麼我承認錯了都不能求的你的原諒？”她突然大哭著跑出帳子。
他望了一眼那朵遠去的紅色小花，心中笑笑，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對女人仁慈，他想，如果他會死去，他不要她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傷心，如果他會活著，他也不要她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等待。
他的心在這一刻澄淨無比，他看不見天，卻記得天空純淨的藍色，他看不見她，卻永遠記得她不變的容顏，心裡念著那個名字，一遍又一遍，念香，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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