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后慢慢思量著過往發生的每一件事,一件件似乎都沒有交結,而一件件卻又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她來回擺弄手中的杯子,裡面的茶已經喝乾,她低下頭看著它,當日冉兒的話又再次在耳邊響起。
“敵已明,友未定,引友殺敵,不出己力。”她把這話又唸了許多許多遍,如今的形勢已經越來越複雜,她不知道念香會怎樣,不知道太后會怎樣,而那個在戰場上生死未卜的晉王又會怎樣?一切的錯綜複雜像是一團亂麻,該如何安然下手,又該如何全身而退,她的眼忽然盯在那一盆盆臘梅上,那是德妃娘娘剛剛命人送來的,她的嘴角上揚著,這花送的恰恰好。
德妃驚訝地看著皇后送來的各種賞賜,她不就是送了幾盆子花嗎,她怎麼會還這麼名貴的禮物,她嫵媚的一笑,也難怪,如今這整個皇城之中誰人不知她恩寵正盛?這一個月除了她身子上不爽快的那幾日,皇上去過王美人那兩天,去了張美人那一天,當然也待在皇后的慶壽宮三天,其他的日子還不都是在自己這,宮中就是這樣,誰人得寵,誰人就是那天,她撫摸著瑪瑙溫潤的質地,笑著說:“真是好貨色。”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那如雪的肌膚,那明媚的眼眸,微微一笑,露出一排貝殼一樣潔白的牙齒,她用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龐,又拿起香粉輕輕鋪在臉頰兩側,曖昧的笑著,怪到都說這男人才是女人保持嬌媚最好的靈藥,她如水的肌膚,無不在說明他對她的恩寵。
“娘娘該去謝恩才是。”身邊的宮女提醒著她。
點點頭,這點規矩她還是懂得,不管怎樣,她都是皇后。
慶壽宮裡,宋皇后已經恭候多時,在看見德妃進入大殿的瞬間,她的心終於沉了下來,她笑笑,雖然有時候她呱噪了些,但有時候,呱噪也有呱噪的用處。
“謝謝姐姐的賞賜。”德妃的聲音透著那麼一股子媚態。
宋皇后皺皺眉,她實在不喜歡她這種狐媚的樣子,如果沒有太后的陰謀,如果不知道太后的一切安排,也許她會更喜歡念香一些,可是今日······她親熱地攙起還跪在地上的德妃,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奇特的香氣,不禁問:“妹妹這香倒是特別,本宮怎麼沒聞過?”
德妃捂上嘴害羞地笑著說:“也難怪姐姐沒聞過,這是昨天皇上新賞賜給臣妾的,說是什麼大理國一種特殊的香料,不但香味持久,還可滋潤肌膚,甚是名貴,咱們這宮裡也只有這一盒,因見我受不了那些蘭花桂花麝香的氣味,才把這個給了我······”她看著皇后思索的樣子,忙是一頓才說:“姐姐可不要多心呦!若是姐姐喜歡,妹妹就拿來轉送給姐姐也使得。”
宋皇后心裡輕哼著,嘴裡卻說:“妹妹這說的是什麼話?既然是陛下特意送給妹妹的,本宮又怎麼好奪人所愛?況且我們又沒那麼嬌嫩,用這些個普通的香料便可。”
德妃見她這麼說,面上也露出幾分尷尬,只得找個話頭說:“姐姐今天怎麼送了妹妹那麼多好東西?就說那瑪瑙,成色就是上好的。”
宋皇后瞟過她的臉,慢慢地說:“這瑪瑙本就是我佛七寶之一,自古就有避邪護身的作用,這些年本宮也見了不少,可這麼好成色的還不多見,何況還是紅色的,不說這顏色妹妹戴著好看,本宮送給妹妹卻還有一層深意。”
“姐姐請講。”
“妹妹得封受寵,姐姐也替你高興,皇上子嗣單薄,妹妹年輕,就該好好保養身子,為皇上開枝散葉才好。這瑪瑙本就是有靈性之物,帶著不但對妹妹身體好,而且還有助閨房之樂······”
不待宋皇后說完,那德妃早跪拜在地上說:“妹妹實沒想到姐姐會如此寬宏大度,往日裡總聽人誇姐姐賢良淑德,妹妹心裡還不服氣,今日看來,姐姐果然稱得上六宮之主之名。姐姐這麼替妹妹著想,妹妹著實心中慚愧,以後你便是我的親姐姐,一切事情願憑姐姐做主。”
宋皇后的臉上慢慢展開久違的笑顏,打蛇打七寸,她這一次果然沒有做錯,她今日即便送去金山銀山也不及這一件東西有作用,這德妃什麼都不會在乎,可子嗣便是她的死穴,她慢慢暗沉下臉色,又或者說這子嗣便是宮中每一個女人的死穴,連她自己也如此,沒有人不想為皇上懷上孩子,這不只是一種簡單的繁衍,更是往後日子的保障,母憑子貴,這個道理宮中的每個女人都懂,所以今天她才會把德妃收服,所以她才會如此的服服帖帖。
“妹妹請起。”她將德妃攙起,這一次,卻讓她挨著自己坐下,撫弄著她的手說:“妹妹快別這麼說,先不說你我姐妹也相處了那麼多年,就是為了皇上,本宮也應該操這份心。”
“娘娘。”珍珠輕聲喚道。
“什麼事?沒看本宮和娘娘在說話?”宋皇后裝作不耐煩地問。
“是,只是娘娘該去探望太后了,皇上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