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見宋皇后一彎娥眉深鎖,猜想她定是遇到了什麼難處,不由探身拍拍她的手道:“不巧你父親不在家,若是不嫌母親無才就說說,或許可以替你拿拿主意,解解憂愁。”
宋皇后稍稍遲疑,重重一嘆氣,轉而又想既是來了,只當是解解心煩也好,人人皆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或可想出辦法也未可知。低下頭,下意識地擺弄著衣角,她陰陰鬱鬱把太后怎麼突然封妃,怎麼意欲利用念香遊說當今聖上禪位,又怎麼偏愛晉王一一敘述。
待她說完,屋子裡卻是一片寂靜,宋皇后見母親也是搖頭嘆氣,心裡免不了更添幾分心灰意冷,許久那宋夫人才突然問道:“嫣兒,你與母親說實話,他們可有逼宮?你們現今可有生命之虞?”
宋皇后不解問:“母親是說·······”
宋夫人一把抓住她手,顫顫巍巍說:“嫣兒,富貴榮華不過都是身外之物,一國之母也只是虛名,得之是幸,未得也未必就不是福音,難道沒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母親什麼都不在意,只盼我兒平平安安,今日你突然歸家,母親這心就不踏實,你說實話,你們可有生命危險?”說著,那淚竟是忍不住滴下來。
宋皇后先是一愣,繼而也抽泣起來,心一陣陣地疼起來,她手輕撫著胸口,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落在桌上,每一滴都像是一股情債,然而就算她流盡這一生的眼淚也償還不了父母的養育之恩,更還不清這無窮無盡的宿債。她突然明瞭,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她不是什麼皇后,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娘娘,她只是一個母親的女兒,在母親眼中什麼都比不上她子女的安全重要,人人在意的王權在親情的界定下虛無的什麼也剩不下,只剩下它蒼白的軀殼。
她母女二人正傷心之際,卻有個小丫頭來報,見此情景正不知是進是退,倒是宋冉兒靜下心問道:“有什麼事?”
小丫頭忙垂下頭回:“夫人,趙夫人來了,管家已迎到瑞福堂,還請夫人出去。”
宋皇后一皺眉,也不管臉上還掛著淚,抽抽搭搭問:“這······這是哪位趙夫人?”
宋夫人連忙拭淚道:“哪裡還有兩位趙夫人!不就是趙普趙大人的夫人。”
“咱們府裡怎麼突然與他們走的近起來?”宋皇后接過宋冉兒遞過的絲帕輕輕擦了臉上的淚,由著她妹子伺候她拿水漱了口,又奉上熱茶,她剛低頭,那宋冉兒便說:“是白茶。”
宋皇后點頭,她素來深知養生之道,夜裡不宜飲茶,也只喝一小口潤潤嗓子便對她母親說:“皇上一向厭煩眾大臣間結黨營私,況這趙普素來與晉王一等走的極近,母親還是與她們疏遠些才好。母親不想想方才那石獅子的事,怎知不是有人故意陷我宋家於不義?想著都是後怕!”
宋夫人笑道:“難道我這麼大歲數的人還不懂這些?不過是面子上的事,她每每送的禮,我們也都是備好相等的再送回去,不願落人口實,只是人家親自來了,總不好不見,待我去會會就來。”
宋夫人剛至門口,宋皇后忙囑咐道:“母親大人千萬不要提及本宮出宮的事。”
“這是自然,你們姐妹先說說話,我去去就來。”
“姐姐。”宋冉兒仰著一張嬌俏小臉問:“這些個事怎麼不與皇上提起?”
“不願他心煩。”
“姐姐對他真好,怪道母親總說若我日後也如姐姐姐夫一般夫妻恩愛、琴瑟和鳴才好。”
宋皇后傷心了多時,此時見她這份痴纏的模樣,忍不住取笑她道:“可是妹妹也想如意郎君了?”
宋冉兒忙將臉兒遮在袖子後面,她身著一套粉紅色的衣裙,只在胸襟上繡著幾朵桃花,更顯嬌媚異常,她試探著露出那一汪明眸,仍不好意思展開衣袖,只蹙著眉嬌嗔道:“姐姐怎麼取笑起妹妹來?還難為人家想為你出謀劃策呢!”
宋皇后先前只是玩笑之談,後聽她說有計謀,忙扯下她衣袖道:“我的好妹妹,你若是能使皇上轉危為安,就是要本宮這鳳印也使得。”
宋冉兒臉上餘紅未退,聽此一說,更羞紅了臉說:“我才不要進宮,難道咱們家出一位娘娘還不夠嗎?不是人人都願如娥皇女英一般同事一夫。妹妹只想與姐姐解憂。”
“好妹妹快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