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天,在姐姐這看見皇上的袍子,姐姐不會明白,我的心有多矛盾!”
“矛盾?”
“是!姐姐以為張貴妃要我做什麼?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無權無勢,她不過看重我自幼便在宮裡當差,又兼平日裡人們全都笑我傻乎乎的,做什麼說什麼也不防備我,安在這宮中做她的耳目,尤其是皇上見過什麼人,喜歡什麼人,在意什麼人。”
念香的臉上壓抑不住地泛起不屑的神情,冷冷說道:“她大可買通皇上身邊的人,不比你更便宜?”
“姐姐怎知她沒有?這宮中有多少她的人脈我說不清楚,我只知道,這些年來她獨得專寵,絕非等閒之輩,我也不過是她卒子中的一個而已,依我想,就連姐姐當日與皇上在梅林中的初識,她也未必不知。”
“你怎麼也知道?”念香忽地恍然大悟一般,在這深宮內苑之中,每個人或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平日裡自己總會笑著說翠兒傻,殊不知她是大智若愚,而真正傻的是自己。
翠兒似是覺察出念香的驚訝,長吁一口氣說道:“這宮裡自有宮裡的活法,不說不代表心裡不清楚、不明白,不過要看說出去與人有幾分害,與己又有幾分利,權衡利弊得失罷了!我想,自那日她便注意到了姐姐,只是姐姐卻是全然不知,直到皇上的袍子出現。我本不欲相報,正左右為難,不料那死鬼紫煙竟吵鬧出來。”
“那麼。你就說了?”
“沒有,我覺得姐姐人好,不像那些專門耍狐媚功夫、陷害別人的妃嬪,素往與她通風報信,她怎樣整治那些女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人,讓她們互相鬥去!但我知道姐姐是好人,又真心待我,所以我就佯裝不知想混過去,豈知······”
她似是在經歷著痛苦的回憶,又緩緩說道:“唉!她卻知道了,還故意把我哥哥一頓好打,罰了薪俸,我們家他是獨子,一家老小全靠他養活,他若有個好歹可讓我爹媽怎麼活啊!我只好將我知道的說與她,她一聽反高興說:‘既你和那念香平素融洽,就更好了,若她處有什麼動靜,速速報於我知道。’我只得唯唯諾諾應下,她見此又說:‘早該如此!你若早些乖乖聽話,你哥哥怎會受這皮肉之苦?諾!拿這些錢去與他養傷,就傳我的話,這半月他也不必當差,放心,俸祿不會少半分。’我拿著違心得來的錢,心裡著實不忍,但因聽說哥哥不但可以養傷,還突然升了等級加了薪俸,後來又看姐姐並無什麼事,況且最初也是紫煙那丫頭惹出的事端,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唉!事情若能到此為止,也算皆大歡喜了!”
念香在一旁,忽地問:“那麼,我的簪子也是你······”
“不不不!這確實是紫煙所為,只不過······只不過······”
念香眉頭緊皺,連連追問:“只不過?只不過怎樣?”
“只是,她進來損毀姐姐衣物,折斷簪子之時,我卻在門外看得清清楚楚!”
“那,你為什麼不制止?”
“可能······可能那時我便有了預感,有一天我若是做錯了什麼事,她倒是個很好的替罪羊。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人皆有邪念,只是那一刻我的邪念被無限的放大了!”翠兒略沉了沉,又接著說:“唉!若說她的這條死路卻真真是我鋪就的,只是我也是別無選擇啊!姐姐可知當日那有毒的胭脂是何人動的手腳?”
念香想起當日宗太醫所說此毒不是本土尋常之物,點點頭說:“是了,這自也是張貴妃所為,只是來送的卻真有紫煙,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也被收買了?”
翠兒搖搖頭,淚水忽地流至腮邊,抽搭搭言道:“姐姐,這次卻是我害了你,但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是劇毒之物!張貴妃讓我想法子把這胭脂調換了,姐姐從不曾提防我,所以是極容易的,我便藉機······”
“不!不對!那天還是你提醒我這其中有毒,不成了自己打自己的嘴?”
翠兒一把抓住念香的手說:“要不說姐姐天真,我是見你已有察覺,又不想你真的有事,心裡頭害怕,才一股腦把嫌疑都推到了紫煙身上,現在想來那次倒多虧了姐姐破了手指。”
“我對你從未多心,拿你當親姐妹一般看待,可你·······也罷,只不該陷害我投下麝香,你可知這是殺頭的大罪?”念香怒意不平,遂呵斥道。
“以前總聽老人們說,一步走錯,步步走錯!但,我也真是沒辦法啊!我爹孃哥哥如今全扣在張貴妃手上,且中了只有她能解的毒,我還有的選擇嗎?我能不做嗎?我敢不做嗎?我知道我此生都是對不起姐姐的,可我沒有退路!只是沒想到我剛剛放好荷包,紫煙便進來了,她若是沒有一絲壞心,也招不來這殺身的大禍!”
“荷包?怪不得我隱約見那荷包上的如意平安結眼熟的很,卻原來和那日肚兜上你替我挽的是一模一樣的。”
“姐姐,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紫煙走了,我的日子也不久了。只求姐姐心存善念,救救我父母兄長,翠兒來生定做牛做馬來贖罪,報答你!”說著,頭猛地磕在地上,只把額頭生生磕出血來。
念香扶也不是,聽之任之也不是,手捂著嘴巴低聲抽泣,卻見翠兒一雙眼睛盯在空中,似要把什麼看穿一般,忽然全身顫抖著後退,驚恐地念叨著:“來了,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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