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香二人跟隨那小太監的腳步,看他在林中的穿梭,曲曲折折,念香心裡暗自思來,她雖不是那等識路的人,但也能察覺出這不是去往慶壽宮的方向,他究竟要引我們去哪?
看著李煜在前面坦然的樣子,不免又覺得自己是否太過小心了,宮中短暫的歲月竟使她變得如此謹小慎微,一切都是不可信的,除了自己。
遠處的樓臺逐漸逐漸在清晰,點點光亮從枝頭閃現出來,隨著樹葉的繁茂與稀少而時明時暗。
前面小太監的步伐愈加的急速了,念香似乎都有些跟不上了,卻見他忽地停在宮殿的大門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念香抬頭一看,見殿上寫著延福宮三個燙金大字,她素來不善記這些殿名,故也不知是個什麼所在,側過頭見李煜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難道他懷疑自己故意騙他出來,只得淡淡一笑。
他二人慢慢走進殿內,但見金碧輝煌的大殿裡,僅僅設有上下兩桌酒席,不免顯得有點空空蕩蕩的,兩側雖有樂隊編制卻不見樂工。
李煜與念香稍稍一對視,兩人皆是心中疑惑,請了他二人前來,卻不見皇上皇后身影,讓人好生奇怪。
這時,忽聽得聽後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衣裙聲響,李煜抬頭見一極豔麗女子從後面嫋娜而出,妖冶之態遠勝當日貂蟬玉環,不敢再直視,忙是一低頭。
這邊念香卻是一愣,怎麼會是她?皇后呢?心裡琢磨著嘴上卻道:“奴婢拜見貴妃娘娘。”
李煜聽她一說,也知不是皇后,但身份亦是顯赫,趕忙上前拜過。
那張貴妃笑吟吟一抬手,嬌嗔嗔道:“侯爺多禮,貿然相請,還望侯爺不要怪罪!”
李煜嘴上雖答娘娘多慮,心中仍是不解,既然她不是皇后,那麼,這貴妃邀我赴宴便是更加沒有道理了。
這邊三人正是沒得言語,忽聽有人來報:“皇上駕到!”
眾人忙至門口相迎,趙匡胤邁步進來,見他三個互相沒有任何交集的人同在一處,也是不免驚訝,慢慢地,他的目光停在唸香的臉上,看著她星辰般明亮的眼眸,他的頭腦突然遲鈍起來,一切的思考在與她眼神交會的剎那都停滯了,擱淺了,不管因為什麼,她的出現總是好的。
一切的 物,一切的人都在此刻省略不見了,這個空間裡只有他和她。
李煜迷濛的眼,飄忽地掃過他們兩人熠熠發光的臉,那光芒似是要融化了周遭的所有,甚至包括他這顆冰冷異常的心。忘了何時他也曾有過如此狂熱的眼和無比激情的心,娥皇下嫁之日?初會女英之時?這些都遙遠的如同上一世的情思,此刻的他,心好像一片帶著裂紋的瓦礫,輕輕一碰便會粉碎,他的眼悄悄蒙上一層薄霧。
張貴妃仍舊帶笑的眼中不經意閃過絲絲的寒意,她嬌嗔的語調遮掩不了她心裡的落寞,故意高聲道:“陛下可記得今兒是什麼日子?”
趙匡胤的目光暫時從念香的臉上挪開,望著她,在思索。
“陛下忘了?”張貴妃刻意撅起嘴,“您可想起自己說過再到臣妾生辰,臣妾想怎樣便可怎樣?”
趙匡胤點頭笑道:“是了,今兒是你生辰,朕倒忘了。”
“那,可該罰?”
“該罰,該罰!”趙匡胤順從、嬌縱她的語氣,在唸香聽來是那樣的不舒服。
“就罰陛下······”張貴妃古靈精怪地轉著眼珠,“永遠,永遠忘不得臣妾!”
她白淨的手臂環繞著趙匡胤的脖子,弄得趙匡胤尷尬的紅了臉,又不好生生拽下,當著人駁了她的顏面,只得和她那麼親密的走上殿中的高臺。
念香咬著嘴唇別過臉不去看,他的位置越重,那股的壓迫感就變得越是強烈,她不知道在自己的心裡有多少藏著他,又剩下多少放著自己。
李煜就像一個旁觀者在一旁靜靜地欣賞著這場戲,今天他多慮了,為自己安全而想到的那些統統都是多餘的,今天,他不是主角,甚至不是演員,他只是一個觀眾,一個可有可無的看戲人。
他研究一般仔細觀察著臺上那個妖豔美麗的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為了演給一個人看,那個人甚至不是她緊緊抱著的君王,李煜偷偷瞄了一眼垂著頭的念香,可憐的小女人,今天的這一幕大戲都是為你準備的,而你,是否也想好了,前方滿是荊棘的路,你究竟要不要遍體鱗傷的走過?
臺上的張貴妃仍舊粘著趙匡胤,眼睛卻是看著臺下的念香,不知今天近乎挑釁的舉動會不會震懾到這個小丫頭,她甚至有些沉迷於自己的表演中,忽然她覺察到兩道探測的目光,李煜,張貴妃避開他解讀般的眼神,故意對趙匡胤說:“臣妾有耳福了,侯爺帶著琴,似是有備而來,陛下何不請他奏上一曲?”
趙匡胤點點頭,他有點恍惚,今天這酒席的氣氛實在是詭異。
李煜卻將琵琶向念香手中一遞,自己從袖中掏出一支短笛道:“不知是娘娘千秋,願與念香姑娘共獻一曲,祝願娘娘芳齡永駐。”
念香愣在那,不知他把自己扯進來的用意。
李煜看著她,他看不得她的消沉,看不得她的暗淡,看不得她在張貴妃故意的挑釁下逐漸落敗下來,此刻,他沒有別的能力,惟有還原一個純淨無他的樂音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他是主宰,他是王,他會給她留一個安靜的無憂的地方,哪怕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角落。
笛聲想起多時,念香才迷迷糊糊想起加入其中,漸漸,樂聲讓她忘記了纏繞在趙匡胤脖頸上其他女人的手臂,忘記了侵佔在她心底酸楚的妒意,她突然懂得了李煜的用意,懂得了李煜的心,感激的向他投上一瞥,這一瞥勝過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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