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濛地,任自己漂游,像是徘徘徊徊於客鄉,淹沒在無盡的人群中,瘋狂的追啊追,就怕追逐的只是一個空空的影子,攔不得也抓不住。
念香猛地驚醒,許久許久,才發覺,夢醒後不再有滾滾的兩行淚,遺留的僅是那裝著夢的軀殼。
帳內,趙匡胤猶在熟睡,一夜裡他都睡的不很安穩,至拂曉時分方才踏實下來,昨晚兩人的種種溫情以及他深夜裡的聲聲囈語都像是在夢中出現的,讓念香拿不準真實與否。
輕輕起身,念香小心翼翼的煎藥,太后娘娘特意吩咐過,凡是陛下所用食物藥品必得親自侍奉,不得假以人手,念香深知宮廷中權力爭鬥兇險異常,人在其中不得不防!
待藥香出來七八分,念香方拿布墊著掀開蓋子,又添了些清水,重新煮上。
藥已煎得,念香端著重回殿內,見趙匡胤已起身坐於案前,不知在看什麼,念香忙放下藥碗,拿長袍輕輕披在他身上,“皇上,怎不知愛惜身體?”
趙匡胤抬眼看她,只一夜這臉上便生出幾分憔悴來,眼睛通紅卻分不清是熬夜亦或是流淚,心裡懊悔又不便說出,徒有一腔深情,卻只能相望不得表露,面上看卻像生分了許多。“昨夜讓你操勞了,”語氣萬分的客氣,“不知朕可有勞煩你之處?”
念香端藥剛要遞給他,聽他竟然如此客氣地與自己道擾,心中也是疑惑,只得說:“皇上似睡的不大踏實,一夜總叫······”
“叫什麼?”
“叫····蕊兒······”
趙匡胤剛要接碗的手像被燙著一般,猛地縮回去,“哐啷”,碗摔在地上,藥汁濺得到處都是,念香忙跪下,“奴婢該死,不想燙著皇上了。”
趙匡胤愣了片刻,才緩過神來,看了一眼念香,“不怪你······”是啊!她哪裡知道燙著的並非他的手,而是燙在了心裡一塊似乎快要結痂的舊傷疤上。
念香見他忽又不語,心想果然是伴君如伴虎,連忙識相地撿起碎片,不想慌亂中被碎片割了手指,看不清楚傷口深淺,只見血不停湧出,抬頭看趙匡胤仍失神不曾看見自己受傷,也不便聲張,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塊半新不舊的帕子胡亂一纏,接著拾起餘下殘破的碗片走出殿外。
剛要到無人處扔下,就見宋皇后從不遠處的慶壽殿款款而來,念香因上次已然識得,顧不得手中仍有雜物,便低頭跪下,“奴婢拜見娘娘。”
宋皇后未曾注意到她,至眼前聽她說話方略掃了一眼,也不停步只示意她平身,然走出足有七八步遠才覺得不對,剛剛那女子怎如此面善?倒像在哪裡見過?回頭看時,念香卻已轉身離開,自己又不值得追上前去,只得作罷,一甩衣袖向殿內走去。
至殿內,見皇上一人呆坐於案前,神色黯然,那精神大大不同往昔,他二人雖是皇室姻緣,但世人皆道百年修得共枕眠,少時夫妻老時伴,眼見丈夫如此,心中已是一酸,“臣妾拜見皇上”,言隨心轉,這內心酸楚話中已帶鼻音,卻也自惱,皇上又不是什麼大病,自己這樣反不好忙擠出笑容,“不知陛下可好些?昨日未來探望,皇上恕罪。”
趙匡胤見皇后跪拜眼前,雖有病在身,但也掙扎著親自攙宋皇后起身,二人攜手走至案前坐下,宋皇后見案上散落幾本奏章,只當皇上是為國事煩心,因後宮不得干預政事不好細問,只說:“皇上龍體欠安,這國事雖重要,但也不可操之過急,一切皆以龍體為重,免得讓臣妾······”說著眼圈一紅,忙側身拭淚。
卻說這宋皇后乃忠武軍節度使宋偓之女,其母貴為後漢永寧公主,她雖生於此等顯貴之家,然一向進退有度,性情柔順好禮,趙匡胤與她素來也是夫妻和順,今見她真情流露,心中不免一動,又不知該說什麼,只緊緊握著她手,宋皇后因未屏退眾人,反不好意思抬頭,只將右手輕輕搭在皇上手上。
念香知這解表之藥須得空腹喝下,剛剛弄灑了,忙去重煎,待藥好進得殿來,卻見趙匡胤與皇后二人雙手緊握,文德殿內,說不盡的柔情蜜意,割不斷的夫妻情深,忽然心沒緣由的一痛。
悄聲放下藥碗退出殿去,逃離一般向外走,卻步步都像踩在自己心裡,啞然,自己憑什麼如此?自己只不過是這茫茫人海中一顆小小的砂粒,他原本不必在意,背向大殿方向,黯然神傷。
”姑娘果是多情之人,只是縱然流下一缸眼淚,也不能治病救人吧?哈哈哈哈······”
念香猶自悲傷,哪裡料到不知何處突然竄出一人來。
細看,卻是晉王趙光義並未帶隨處隻身一人向文德殿方向走來,因他打趣自己,又不好辯駁,只得恭敬一拜,“見過晉王殿下。”說完也不等他答言轉身就走,剩下趙光義在身後氣得“喂喂”直叫。
看念香漸行漸遠,趙光義餘氣未消,這丫頭竟敢如此囂張!
不遠處忽傳來鴉叫聲聲,他不禁眉頭一皺,甚是晦氣,一手只拿個石子瞄準擲去,他本就是武將出身,身手自是了得,那鴉兒應聲落地,趙光義滿臉悅然,繼而狂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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