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幾日你準備一下,也讓孩子們有個心理準備。”宋裡長說著,站起了身,又在錢氏的床頭放了一掛錢:“這也是煬都那位的意思,她到底還是心腸軟。”
鄭虎子在門外聽了他們的對話,不由得有些好奇。等裡長走了之後,他便跑到了張丫頭的身邊小聲的嘀咕了起來。
聽了鄭虎子說的話,張丫頭面上沉靜,心裡卻暗自有了想法。
如今錢氏眼看著是不行了,唯一在煬都,還有能力收養他們這幾個孩子的人,只有顧唸了。
一想到顧念,張丫頭心裡頭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幾個月前之所以做出那樣的事情,一是因為她的父母雙親確實是因為顧唸的緣故才被流放。但是顧念在村子裡的時候,確實也是實打實的好心人一個。
要說這裡頭到底誰對誰錯,張丫頭年紀小,著實分不清。可能在鄭虎子和張小弟這種五六歲的孩子眼裡,這個世界非黑即白。但是張丫頭已經滿十歲了,算是半個小大人了。父母親不在的這些日子,張丫頭更是一下子成長了許多,也更懂了些道理。
“丫頭姐姐,”鄭虎子託著腮坐在灶前,一臉的迷茫:“裡長伯伯為什麼要把我們送走?我可以不走嗎?我想跟娘在一起。”
聽了這話,張丫頭心裡一陣酸,卻是什麼都沒說,起身,把米缸裡最後剩下的一點米給盛了出來:“今天咱們多吃點兒。”
“不行!”張小弟趕緊阻止:“咱們就這麼點兒米了,要是今天都吃了的話,明天吃什麼?”
“小弟,”張丫頭拍了拍張小弟的手:“活人總不能被幾口飯給噎死,總是要吃飽飯才有力氣想別的事,對不對。”
“可是……可是……”張小弟可是了半天也沒說出了所以然來。說到底,張小弟還是怕今天不挨餓,明天就要挨餓。
可是張丫頭長大了,她也更懂得,與其兩天都挨餓,還不如一天飽的一天餓。
進了十月以後,青草村的溫度就降了許多。夜裡,張丫頭一左一右的摟著兩個半大小子,靠在錢氏的床前,聽著錢氏的呼吸聲,緩緩入睡了。
三個孩子力氣有限,每天只能撿夠做飯和給錢氏燒熱炕的柴火,所以他們只能互相依偎著,以求能暖和一些。
這一夜,張丫頭始終沒有睡著。她哄睡了兩個弟弟之後,就悄悄的站起了身,爬到了炕上,躺在錢氏身邊,輕輕的摟住了她。
這一刻,張丫頭彷彿回到了從前娘親還在身邊的時候。每天夜裡,她都會央求娘親給她講故事她才肯睡覺。雖然是個女孩兒,但是每一次王翠花都十分願意。這一對兒女在王翠花的眼裡,從來就沒有什麼女兒兒子的分別,都是她的心頭肉。
這麼想著,張丫頭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淚。
錢氏晃悠悠的醒來的時候,感覺到一支細瘦的胳膊正摟著自己,微微側眸,藉著月光,看到了張丫頭還掛著淚珠的睫毛微微顫抖,不由得也有些心疼了起來。
“孩子,”錢氏喘了兩口氣,開口到:“你受委屈了。”
“嬸嬸莫要說話,”張丫頭趕緊坐起來:“我……我不是貪圖炕上暖和,我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