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唯一的身家,就是錢包裡五十七塊三毛現金。
海霞便利店冰櫃最便宜的甜筒是可愛多,三塊五毛錢。
雖然馬上要做滿一個月發工資了,但林焰欠木夏的錢,按照木夏嗜錢如命、天天用“林焰今天還錢了嗎”的可怕眼神看他的模樣,很有可能直接從工資裡扣,他拿不到一分錢。
所以這五十七塊三毛現金會陪著他很久很久,直到還錢為止。
但三胖這邊又不得不籠絡,林焰退而求其之,買了一根五毛錢的綠島老冰棒,美其名曰:“巧克力太甜了,吃多了牙齒會長蟲子。”
三胖點頭,那就老冰棒吧,平時姐姐連這個都很少給他買。
天色已晚,兩人告別海霞,三胖坐在後排兒童安全座椅上吃老冰棒,回到民宿,一根老冰棒剛好吃完。
林焰把老冰棒的木棍扔進門口垃圾桶毀屍滅跡,就怕木夏發現他和三胖之間的小秘密。
林焰叮囑:“別告訴你姐姐,你今晚什麼零食都沒吃過。”
三胖重重點頭,嬰兒肥的臉柔嫩有彈性,像夏天一塊塊透明涼粉在顫抖。
不過這次林焰多慮了,此時木夏身在飯局,還沒回家。
晚上十一點,木夏等候在海鮮樓男洗手間門外,聽著袁秘書的嘔吐聲。
今晚村長親自出席招待山西考察團的飯局,這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式飯局。袁秘書成了村長的“酒囊”,給村長攔酒,還時刻注意給客人添酒助興,客人酒杯不能空。
誰說山西人能喝醋?山西人的酒量不遜於醋量好嘛。
中國式飯局最能拉近關系,客人們喝到位了,村長和袁秘書一唱一和,解釋了木夏的房屋土地糾紛,盡力平息木老二夫妻掀起的風波。
有了村委和村長為民宿“背書”,天使投資人對民宿專案的信心有所挽回。
飯局結束,袁秘書去洗手間催吐,木夏提著一杯解酒養胃的香蕉奶昔等在外面。
袁秘書吐完,木夏遞過香蕉奶昔,“我送你回家。”
有的人喝酒臉越來越紅,袁秘書是越喝越白,他天生缺乏消化酒精的乙醇脫氫酶,靠肝髒代謝,所以這種臉白的人更容易傷肝,酒精中毒。
看著袁秘書蒼白的臉,木夏既是感激,又是愧疚,想要為他做點什麼。
袁秘書一口氣喝了半杯奶昔,備受刺激、空空如也的胃得到安撫,他拿出手機,開啟叫車軟體,“不用,太晚了,我叫個代駕,先送你回家。”
木夏的車壞了,這一天都坐著袁秘書開的賓士和大巴車。
木夏和袁秘書在停車場等代駕,夏日涼風吹過,呼吸著帶著鹹味的空氣,袁秘書單手解開領帶和襯衣上面的三顆釦子,露出鎖骨和半隱半露的胸肌。
木夏:喲,袁秘書的身材還挺有料。
木夏覺得嗓子有點發幹,舔了舔嘴唇。短暫的靜默,氣氛一時莫名尷尬,木夏找話題,打破沉默,“袁秘書,你是那裡人?”
袁秘書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我叫什麼名字?”
木夏一怔,他來黑礁村當村官的第一天開始,所有人都叫他袁秘書,快兩年了,叫習慣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就像三胖,甚少有人知道三胖的名字是木天。
袁秘書沾了點礦泉水,在車蓋上寫下三個字,“袁牟仁”。
木夏讀出了聲,“‘袁牟仁’,元謀人?你是雲南人?”
木夏畢竟是考上過211大學的文科生,歷史教科書上,雲南的元謀人是中國最早的古人類是重要的知識點。
袁秘書點頭,“我父親姓袁,是從政的。我母親姓牟,是考古學者,我出生在雲南,所以父母給我取名袁牟仁,說有紀念意義,而且獨一無二。”
是的,這個名字當然獨一無二,一般的父母不會這樣為難自己孩子。
木夏深表同情,“你學生時代因為這個名字,沒少被同學取笑吧?”
“還好,打過幾次架,很少有人當著我的面裝古人猿了。”袁秘書好像有些醉了,放飛自我,抓耳撓腮,雙拳捶胸,做出人猿的樣子。
木夏笑了,袁秘書人前人後都是一副穩重得體的模樣,好像生來就吃從政這碗飯的,頭一次看見他失態,卻又那麼可愛,不像某些男人喝完耍酒瘋,放蕩形骸。
袁秘書圍著木夏耍猴似的舞動,“我來自雲南元謀,你來自北京周口,牽起你毛茸茸的手,是愛情讓我們學會直立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