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後來煜旻回想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那樣一番話。
長靈也回之一笑,“好啊,你不是愛麼?你特麼愛死哪去死哪去?”
長靈感覺煜旻手一鬆,隨即甩開袖子轉身而去。
她沒有回頭看煜旻一眼。
這個,也是唯一一個,在長靈被母親塑造的蒼涼世界中,可以理解她的唯一一個人。
她放棄了。
她所能做的,只有沖進洗手間,在狹小的隔間中無聲地哭一場,無人知曉。
這天晚上長靈在床上翻來覆去,眼前總是滿身都是火焰的一個人。
有時候是母親的臉,然後母親的身軀被拉長,臉又變成了煜旻的。
長靈也感覺自己的心頭有火在燒。
太好笑了,我以為我能在那些厚重歷史中找到的人類感情,原來還不如一個混小子熱烈的愛。
那像漫天大火一樣,照耀了半邊天空的熱烈。
最後只變成了斷壁殘垣,鮮血染紅了精緻的洋裝。
沒有什麼罪有應得,只是無趣的人類的痴心妄想。
愛?我愛人了,人就會愛我麼?
這賭注太大,我寧可孤老一生也不肯賣出一步。
我寧願在公司像30年前我們的父母在車間一樣哼哧哼哧地做著ppt,做一輩子,也不回頭看你一眼。
但我老是說話不算話。
長靈夢到自己又回到四年前的某個傍晚。
煜旻在自己對面,意外安靜地做著習題。
倒是自己耐不住無聊,對他說了一句:“其實我不怨恨她不喜歡我的,我也蠻討厭自己的。”
“還有就是,我還蠻喜歡你的。”
“我這樣,算不算病癒了呢?”
好想徹底病癒哦。
她起身又撥了一次鶴氅的號碼,居然接通了。長靈很開心,但又接著掛掉了。
煜旻也是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爬了起來,開啟電腦繼續做程式。
長靈開啟紅木盒子,裡面天青色的宋代汝瓷泛著溫潤細膩的柔和光色,和獨特古樸的冰裂紋相得益彰。
煜旻開啟茶葉罐,用茶勺輕輕剜出一勺。
茶勺和盒中的六君子一起發出傻呵呵陰謀詭計得逞的詭異光芒。
他伸出骨節分明而又修長好看的手指,在長靈莫名奇妙的目光下輕輕撥了撥茶勺裡的茶葉露出了一枚銀戒,一顆綠松石反射著長靈眼中的驚慌。
“你說過你不喜歡鑽石,因為鑽石的形成需要幾億年的巨大壓力,而其本質不過也只是和煤塊一樣的碳分子罷了。”
“這個戒指是我媽的,我爸說要放進骨灰盒,被我拿走了,因為我媽說這是留給兒媳婦的。是還在民國的時候我外祖家裡的工匠自己做的,算古董了,絕對不比那些首飾店裡的差。”
煜旻將盒子在小紫檀木的小幾上放好,然後後退一步,緩緩單膝跪地。
“長靈,嫁給我好麼?”
長靈眼中微微泛起淚花,沒有一點遲疑,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