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學堂裡眾人陸續散去,鳳凰山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可衛長歌心裡知道,今日過去,鳳凰山學堂的大名就會傳遍澄安縣。因為就在剛剛,他們一致決定以後每月初五都要請人來講課,不拘於儒家經典和科舉一途。
不要說澄安縣,或是大宋即便放眼天下,也沒有那個學堂願意將自己的門戶開放於外,第一次開放的教育方式和學風就這樣悄悄在這個山間學堂開啟了。
梅氏夫婦沒有下山,梅嶺今日才算是一掃之前的鬱郁,和林聞推杯換盞,就在這小小的學堂裡把酒言歡,喝到興處,還作幾句詩。孫老闆自然是作陪的,這場酒直喝到月上中天,梅氏夫婦和孫老闆才上車而去。
第二日,果如衛長歌所料,又有許多人上山來送自己的孩子,可都被她婉拒了。只說半年後若有人退學,才可替補進來。那些人怏怏而回,卻見這學堂的高度又拔升了不少。
街頭巷尾都是關於衛長歌和分級的熱烈討論,當然最受關注的還是每月十五的大講堂。因為衛長歌說了,只要你有一技之長,有獨到見解,或者奇思妙想都可以去大講堂上講出來,不論你是什麼階層。
“這才是真正的有教無類啊!”一個酸腐儒在臨街一家酒館裡抿了一口酒道。
“老李頭,你這話我可不喜歡。士農工商是祖宗定下的規矩,這大講堂可以有,可是什麼人都上去講,那成了什麼?”旁邊一個瘦子說道,甚是不忿。
“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連變通都不知道。龍生九子還個個不同,你一輩子才過一種生活,一種體悟,聽聽別人的,難保對你不是啟發。”
“我傻?我傻起碼還是童生,你連一次場都不敢下,裝什麼裝,哼!”
“呵,我那是不願意死讀書,我學的東西都是經世致用的!你懂個屁!”那腐儒眼看就要動手。
旁邊第三人只得做和事老“哎呀,我說你們兩位,到時候去聽一聽不就知道了,沒影的事爭什麼爭,來喝酒喝酒!”
那老李頭,呸了一聲,站起來搖搖晃晃徑自離去,並沒注意到街角一輛馬車上,正有人仔細打量他。
“大牛,打聽一下此人!”只聽這人吩咐道,恰是衛長歌。
這幾日學堂的事告一段落,衛長歌又開始關心起藥園和藥田的事。今日早起剛剛在藥園逛了一圈,正準備去趟藥田看看開墾的情況,去被春草的到訪打亂了。原來曾如蘭自用了衛長歌給的藥膏,那疤痕竟真的一天淡似一天。
昨日,正打算和徐世文好好親熱一番,不想徐世文竟被徐老爺禁足了,不許探看。許家上下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禁足這樣的待遇,以前只可能出現在徐世銘的身上。可這次似乎風向一夜之間都變了。
曾如蘭使人跑了還幾趟都見不到徐世文,向徐夫人打聽,那邊也是三緘其口,只帶話讓她不要多心,好好養胎。
曾如蘭急得沒了法子,只能向衛長歌打探,畢竟徐世銘和她往來甚密,想是有些風聲的。衛長歌心想這路子繞的倒是遠,本不想趟這渾水,可想到那去疤藥,還是決定再跑一趟。
李大牛駕著馬車在街道中緩步前行,今日並無集市,可道路兩旁依舊人聲鼎沸,衛長歌看著此情此景心下感嘆這個時候,商業已經發展的相對成熟了,對於自己心中的計劃又生出不少信心。
與上次不同,這次馬車才到徐府門口,就見那門子已站在臺階下等候。馬車剛停好就上前接過李大牛手中的韁繩,殷勤地表示交給他就行。
下了馬車就有徐世銘身邊的小廝在那等候,春草跟在衛長歌身後,看著衛長歌在徐府的待遇倒像是比曾如蘭還要好上不少,之前心裡的不忿之意更甚。
一路行到曾如蘭的院子,就見她正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在廊下曬太陽,頭發隨意挽起,不時對著孩子輕語淺笑,真是一副溫暖的畫面。衛長歌又想起前世的父母,沒來由心下泛起淡淡地酸楚,綿延不絕,一時竟失了神。
“長歌,你來了。小舟兒快看看你的救命恩人。”曾如蘭抱著孩子走到近前,招呼了一聲,見衛長歌沒有反應,又喊了幾聲,才見她回過神來。
“給我抱抱吧!”此言一出,曾如蘭微微感到詫異,衛長歌一直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今兒怎的如此親近了。
接過孩子,衛長歌並不會抱,只能將孩子緊緊摟在懷裡,軟軟暖暖地一團,再看小家夥瞪著眼睛看著她,兩只小手不安分地胡亂揮舞著,煞是可愛。再想想自己也是有了身孕,雖說這段經歷太不堪,可孩子卻是無辜的,第一次衛長歌心裡除了責任,對孩子的出生有了期盼。
春草見衛長歌抱著小公子,不過一會得功夫,但她心裡就像貓抓一樣。終於忍不住,上前道“衛神醫,還是我來吧!”
衛長歌正沉浸在無限喜悅當中,被人突然打斷,心中本來就有些不喜,看到春草的眼神,心下倒是瞭然了。雖說那厭惡只是一閃而過,可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裝作無事,衛長歌將孩子款款放在了春草懷裡,似是不捨,又握了握孩子的小手。曾如蘭作為母親,看到別人如此喜愛自己的孩子,倒是心裡十分歡喜,連帶著對衛長歌的親近也添了幾分真心在裡面。
“長歌,你最近可是風頭正勁。沒想到你還真把那學堂辦起來了。”
以前曾如蘭稱呼自己都是衛姑娘,今日裡成了長歌,果然這人有求於人的時候,都會客氣不少。
“少奶奶客氣了。那藥用著可還好。”
“長歌你給的要自然是極好的不過幾日,已經淡了不少。我孃家姐姐和嫂子知道了,都來我這打聽呢,因你沒說,我就沒敢做主告訴她們這些,世文那日來看了也說好呢!”曾如蘭嬌笑著說道。
把自己閨房中事拿出來和自己說,看來這曾如蘭心裡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傻子不成,引我上路也不至於這樣。上次她和徐世文合夥演戲,可不見得這男人對她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