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後,小猴兒總是在想,如果那一天,沒有那一場來的恁巧的雨,她就不會認出悶驢蛋,如果沒有認出悶驢蛋,那後來種種都不會有。
也許,她的偏執本就錯了,可在當下,誰會料到後來的事呢?
“你王八蛋!你他媽王八蛋!”小猴兒用盡了渾身解數去嘶吼,眼淚泉湧一般的流到嘴裡,吐出了一個個的泡,隨著她每一聲嘶吼,便破碎一個,很快又再生出一個。
就像她此時的心情,鼓脹,爆炸,而後面目全非。
他,野人,延琮。
“王八蛋……”她咬牙切齒的罵著,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已經不知道罵的是他,還是自己。
她石猴子從來不是好人,可她沒有一刻像這樣恨過自己,噁心過自己,甚至在這之前,她都鮮少為他的死愧疚過。
她以為,他不過是她兒時的一個匆匆過客。
可他呢?
非得這樣做照的她的醜陋無所遁形麼?
非得這樣自暴自棄來讓她愧疚難當麼?
她石猴子是他是誰啊?
王八蛋!誰他媽要你的好!
啪!啪!啪!
這三個狠的不能再狠的巴掌,小猴兒幾乎用盡了全力,不是打在他的臉上,而是她自己。
延琮像是慌了,不知如何是好一樣,他只能攥著她的手,想要說些什麼,可卻是支支吾吾的什麼也沒說出來,只能由著眼眶泛溼,“我……我……我……”的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個屁!你王八蛋!”小猴兒嘴唇顫抖的吼著,而後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勁兒,一股腦的撲到延琮懷裡,她抱著延琮的脖子,嚎啕大哭。
眼淚像是不要錢一般,小猴兒聲嘶力竭的哭著,嚎著,她緊緊的抱著這個滿身嗖味兒的延琮,多嗅一分,哭聲大一分。
“別、哭。”嘶啞的男聲斷斷續續的說著,他撫上她頭的手,動作生澀,然卻是那樣輕,那樣輕,晶瑩的淚滴從他水亮的眼睛流出來,流成了一條線。
他的眼中,沒有憂傷。
小猴兒哭暈前,延琮仰頭看了看被雨水滌清過後的夕照,泛著火燒一樣的暗紅。
他輕輕放下懷裡的小猴兒,收好了那掉出來的發黑的銀鎖,一聲輕嘆後,背起了椅子。
他的腳程,很快。
……
是夜,繁星點點。
人間,卻不平靜。
在姚勝的一番悲愴喊號,歃血祭旗後,那被清軍圍困的近萬教眾破釜沉舟,揮刀下山,誓要與清軍決一死戰。
延珏得訊後,即命精衛帥十萬鐵騎,帶著二十門土炮正面迎戰,而同一時間,生『性』多疑的他,則與阿克敦各帶五萬人馬與山後兩路包抄,以防姚勝聲東擊西。
姚勝帶林聰兒穿過重重戰火自後山一路逃跑時,姚勝的手臂上還『插』著一隻箭矢,若他不這樣故意中箭,假死逃脫,作為主帥的他,實難從先鋒撤下。
“快跑,過了這個林子,就上了山路了,炮火怎地也打不到那裡。”姚勝跟那嚇的臉『色』慘白如紙的林聰兒說著,彼時一隻大手緊而有力的攥著她的小手,一張堅毅兇悍的黑麵,因失血而變的有些發白。
那箭矢扎的極深,血順著他的手臂一路流到他們緊緊交握的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