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眼前那暗紅織錦軟緞,再掃了一眼自個兒身上那來時剮蹭的滿身灰泥,齊佳氏氣兒不順的吼道,“還站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打水!”
……
婧雅又塞了些碎銀給那些外頭值夜的大哥,說是大『奶』『奶』想洗個身子,麻煩他們弄一桶熱水進來。
少時,那狹窄的耳室便因為那一桶熱水變的煙霧騰騰,水氣氤氳。
衣衫褪盡的齊佳氏泡在水裡,閉上眼睛,享受著婧雅的伺候。
許是婧雅委實用心,不錯過任何一處細節的擦拭,又許是這許多天,這冷園實在只有這一人能與自個兒說話,齊佳氏的心裡縱是再有怨氣,也消散了八分。
到末了出水披上衣衫,仰躺在椅子上任由婧雅給她擦拭頭髮時,她竟倏的放軟了語調嘆道,“你這雙手軟的像沒有骨頭似的,還真就不是個伺候人的命。”
“『奶』『奶』說笑不是。”婧雅笑笑,手上動作越發的輕,“婧雅就算如今抬旗入了王府,也改變不了咱家戶下奴才的出身。”
齊佳氏閉著眼,享受著道,“要我說,你也別犯傻,什麼嫡啊,庶啊的,那都是給糊塗人打遮眼的,你瞧著我們家仲丫頭,不也是姨娘生的?可整個果府上下,誰不知道老太爺最疼的就是她?為什麼?還不是仗著她有幾分才氣,拿的出手,亮的出面兒?”
婧雅低笑,莞爾道,“我又怎麼能與二小姐比。”
“有什麼比不得?”齊佳氏提高音調,“我瞧著都是一樣,到頭來拼的還不都是個爺們兒的心。”
見婧雅又不語,齊佳氏又道,“不是我說你,要是這真金白銀也就罷了,如今跟著塊茅坑裡揀來的石頭,你若不存點兒自個兒的心思,將來年老『色』衰了,你就是一輩子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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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奶』『奶』替婧雅籌謀了。”
恁是那齊佳氏如何盤算,婧雅始終笑著,那精緻的容顏讓人瞧不出波瀾。
待她仔細捋順過齊佳氏的頭髮後,又從那細軟裡拿出了一隻嵌翡翠珠的銀簪子,模樣甚為精緻。
“今兒天兒還早著,婧雅替『奶』『奶』梳個髮髻可好?也別辜負了這麼精緻的簪子。”
幾日未曾好好梳洗過的齊佳氏心下十分高興,卻又礙於『性』子繃著臉故作勉為其難的樣子。
“要梳快點兒,待會兒我可是要睡的。”
婧雅瞭然的笑著說了聲“是”,接著便扳過了一面銅鏡擺在齊佳氏面前的瘸腿兒炕幾前,自個兒『操』著梳子給她梳起了頭。
“『奶』『奶』喜歡什麼髻,兩把頭還是大拉翅?”婧雅問。
許是見那銅鏡裡的人兒,委實敬重的伺候,齊佳氏的聲音也放軟了許多。
“如今這兒也沒有橫鈿子,梳個大拉翅便是。”
“誒。”
婧雅謙恭的應著,開啟來時帶著的髮油,邊梳邊蹭著,雙手靈巧的繞著頭髮。
半晌,便折成了一個‘扁翅’狀的髮髻,從鏡子裡瞧上去,那梳洗打扮後的齊佳氏果是沒了先前落魄的模樣。
齊佳氏『摸』『摸』自個兒光滑可鑑的鬢角,思及如今處境,不免嘆了口氣,“果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麼看來,人也精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