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保酆23年,北京。
“吉時已到,升輿!”
隨著這高亢一嗓子嗷嘮,接下來是不下五百人的腳步聲齊走混著吹吹打打,不知多少炮仗的噼裡啪啦震的圍觀的人們耳根子發麻。
他們想:這睿親王府的繼福晉不一般啊,只瞧這接親的排場,比前些年那嫡福晉出嫁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白人心裡揣著明白:這是當然,但憑那嫡福晉模樣兒是個天仙,也不過是個區區寧古塔將軍之女,怎比的這大學士果相的三孫女尊貴?明著說是倆命硬之人合適才成婚,可這紫禁城裡那些個權謀的事兒誰又說的準呢?
大喜的日子,瞧熱鬧的都想瞧瞧那新娘生的什麼模樣,可那層層紅板子紅布的擋著,哪兒瞧去啊,能瞧的只有那喜轎旁跟著的倆丫頭。
只見左側那個,一身旗人打扮,襯著身形窈窕,那旗頭下生的是杏眼桃面,好生標緻!
再瞧右邊兒這個,豆豆兒眼兒,櫻桃嘴兒,模樣略遜一籌,卻也因帶著一股子書卷氣,別有一番俊俏。
只是——
咋走起路來一下高,一下低?
怎地?是個瘸子不成?
“哎呦喂,誰他媽打我!”人群裡一聲慘叫很快被吹吹打打聲淹沒,待那人撿起那襲擊自己的‘暗器’之後,卻被那金光四『射』的簪子,驚捂嘴瞪眼的不敢相信!
呦喂,是天上的財神砸了他吧!
迎親隊伍裡,穀子無奈的仰頭朝那一人多高的輿轎上說道,“福晉,他們要笑,就笑吧,奴才已經習慣了。”
才說完,只見那輿轎一晃悠,那簾子裡接二連三的丟出了幾個銀鈿子,金簪子,玉鐲子,叮叮噹噹,碎的好生脆聲兒,一旁的鑾儀衛都慌了,他們心下琢磨,這七福晉是要鬧哪兒樣啊?
眾人皆心慌的『亂』了陣腳,唯穀子心中明白,她這不過是警告她,再奴才奴才的沒完沒了,她就跳下轎子,不做這果府的狗屁三小姐也罷。
穀子可從不懷疑這猴子的隨『性』,就算前日她允了那老淚縱橫的果齊遜老爺可以試試,卻也沒說啥敲定的話。
啥意思呢?
那意思就是,她小猴爺兒願意來這天宮就來,但想回那花果山誰也攔不住。
可現下……
輿轎裡丟出這些個叮叮噹噹,周圍的百姓議論聲已然四起,吹奏樂器的儀衛都『亂』了陣腳,如不想個適當的說辭圓一圓,他日必遭畫蛇添足的詬病。
上頭轎子裡那‘爺兒’自是不在乎,可穀子卻不想她初來乍到就弄出這摞爛。
咋辦?
“別急,我有辦法。”
就在這時,輿轎左側陪嫁的婧雅開了口,在跟穀子交換了眼神後,擺手示意隊伍暫停行走。
接著她走向人群,亮著嗓子說道,“今兒是我們福晉和睿親王的大喜之日,仰承皇上和皇后的滔天恩德,成就如今這番美事,但有道是取之於民,還之於民,今兒我們小姐不願獨享這份恩澤,願在今日把這福分分與他人。”
說罷婧雅拾起才從輿轎裡丟出來那些個金銀珠翠,站定後又在人群中飛速掃了一圈兒,最後定在一個攤坐在角落裡,一身粗布衣裳,卻手握一本書卷,任憑這頭鬧的歡實,卻仍是兩耳不聞,一心讀書的年輕瘦削男子身上。
她穿過人群,施施前往,和顏問道,“敢問先生可是今科仕子?”
想必那仕子正讀的如飢似渴,全然沒有聽到有人問話,直到周圍人推搡著他,他才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