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節節敗退下,尹蔓最終鬆口,沒有住芙蓉老街,她跟著姜鶴遠回到公寓,但不靠近臥室半步,昨晚他的舉動超出她的極限,於是姜鶴遠連夜把東西打包換了一所公寓,他們尚處在臺風過境後的餘波裡,似吵架非吵架,似冷戰非冷戰,不知道尹蔓還願不願意和他睡在一起。
這所公寓久未使用,姜鶴遠只鋪了一張床,絕口不提分居,倒是尹蔓發話了:“你睡那間,我睡這間。”
他一言難盡地與她對視,看得尹蔓忍不住道:“怎麼,你不願意?”
他收回目光:“沒有。”
他不想和她去睡酒店,對於這個結果只能自作自受,畢竟現在她最大,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晚上兩人各自躺在床上,擁擠的身側忽地少了個人,被窩裡冷冷清清,均有些不習慣。尹蔓輾轉反側,今天姜鶴遠說可以送她出國,那她要不要去國外?她這輩子連飛機都沒坐過……
還挺想出去看看的。
可是萬一她出國了,他遇見更好的怎麼辦?從律政佳人到清純學生到性感熟女,他能挑花了眼。
不對,她也可以遇見更好的,她又不差。
但只要姜鶴遠不再那麼對她,沒有人會比他更好,而且他一向信守承諾……
瘋了,尹蔓趕緊打住,亂糟糟地想,要是沒愛上他就好了。
要是沒愛上他,就不會有這些煩惱糾結。
後來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姜鶴遠洗腦功力一流,聊到她都覺得他管束她是件理所當然的事,畢竟他給她的生活帶來了太多好處,需要她付出一些補償,似乎也可以接受。
何況他還願意放手讓她成長,這不只是雷鋒了,簡直堪比聖母瑪利亞。
可是等價交換的愛與包養的界限又在哪裡?
尹蔓長嘆一聲,把自己埋進柔軟的枕頭,費盡心機離家出走,只走了半天……
沒出息。
她不知不覺走進籠中,如同闖入迷宮一樣進退兩難,尹蔓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烙餅,淩晨兩點,她還是睡不著,爬起來喝水,卻見客廳裡坐著個隱隱綽綽的人影,姜鶴遠靠在沙發上,還沒睡。
這個場景恍然回到了雲市時大雨滂沱的某日,他們也是這樣,她走出臥室,與他在黑夜中無意相遇,暴雨夜,毛毯,紅酒……他猶如一座明亮的燈塔,指引著她。
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他們在城市昏暗的光裡凝視彼此,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尹蔓道:“你在想什麼?”
姜鶴遠:“有點後悔。”
後悔他昨晚粗暴的舉動麼?
尹蔓吃軟不吃硬,見他深夜懺悔,那些委屈好像也淡了些,她明知故問:“後悔什麼?”
姜鶴遠:“不應該說送你出國。”
尹蔓:“……”
他思慮萬千,萬一她真的走了怎麼辦?他一心想著哄她回家,盡管對她許下承諾時實屬真心,過後卻擔心等真到了那一天,他不能履行諾言,放她遠走高飛,再次讓她失望。
“姜鶴遠,”尹蔓說,“沙文豬。”
她氣得要死,水也忘了喝,轉頭砰地關上臥室門,留下他獨自一人,繼續對著黑暗反省。
尹蔓把自己摔在床上,狂踢被子洩憤,這時門前傳來腳步聲,她立刻停下動作,背過身裝睡,門鎖響動,姜鶴遠不問自進,一聲不吭地來到她身旁躺下。
他的手淺淺地放在她的肩膀上,尹蔓身軀陡然僵硬,肩膀一聳,擺明瞭不讓他碰。她反感的模樣刺痛了他,他解釋道:“我什麼也不做。”
她縮在床角,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對不起,尹蔓。”他說。
她裝聽不見。
姜鶴遠只能對著她的後腦勺自言自語:“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