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蔓動了動唇,終究什麼也沒說,洗了把臉便往床上爬,蔡珊珊見她這麼糊弄過去,憋不住問道:“你真認識姜教授啊?”
孫琪和向珍豎起耳朵。
尹蔓拉好簾子,聲音微不可聞地從裡面傳來:“嗯。”
三人面面相覷,蔡珊珊心裡不是滋味:“你挺不厚道的。”
“姍姍性子直,你別介意,”孫琪打圓場,旁敲側擊地問,“姜教授是你親戚嗎?”
讓人怎麼回答?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真是親戚,那她有什麼必要裝成陌生人?就算一口咬定了他們是親戚關系,之後又該怎麼辦,就這樣一直見不得光的談地下情?
尹蔓裝聾作啞,蔡珊珊一想到她天天對著犯花痴的人居然是舍友的男朋友,而且上課時姜教授對她視而不見自己還好心安慰了她半天,合著那都是別人情侶間的小把戲,感覺被尹蔓大大地捉弄了,很是來氣:“你覺得我特可笑吧?好玩兒嗎?”
向珍不陰不陽地說:“人家可能就喜歡刺激唄,憶初你嘴真緊,要不是看貼吧,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
尹蔓沒心情和她們辯解,她不認為和這群小女孩分享這些有任何意義,她只擔心一件事。
尹蔓每隔幾秒就重新整理一次貼吧,每次頁面出來都伴隨著心驚肉跳,生怕會看見她最不想看見的某些內容。
然而現實總是如此,越不想來的,偏偏總會來臨。
“這不是我高中的學姐麼,她怎麼變成大一新生了?她不是坐臺去了?”
“樓上造謠也要有點良心,她和我是高中校友,人家明明是附中的。”
“附中?你是她本人?拜託你自己去普立打聽打聽,以她為中心上下三屆誰不知道她的大名,扒都扒爛了。”
一記重拳捶在尹蔓的天靈蓋,捶得人頭破血流。
她失神地躺在床上,再也沒去看他們接下來說些什麼。
手機在床板上震個不停,姜鶴遠打來電話:“怎麼了?”
姜鶴遠課上到一半就發現課堂狀態不太對,學生在底下竊竊私語,下課後看到尹蔓數十個未接來電,一問才知道貼吧裡又出了事。
他速度聯系學校刪帖,讓尹蔓立刻回家,隨即找出罪魁禍首,那個研究生戰戰兢兢地站在姜鶴遠面前承認錯誤,原來他和女友吃飯時,女友順手給他看了這張照片,他嘴上沒把門,把自己的誓言忘得幹幹淨淨,馬上顯擺了一句去他姜鶴遠家取資料的事,萬萬沒想到她會發到網上,惹出這等軒然大波。
男人的誓言總是如此廉價。
老小夥悔不當初,生怕姜鶴遠會因此不讓他畢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起來。
“行了行了。”姜鶴遠聽他說著自己家庭條件有多麼辛酸,極其頭疼,不好和他一般見識,更不想反過來開解這個坑師貨,批評了幾句,將老小夥打發走,馬不停蹄地往家裡趕。
尹蔓安靜地坐在陽臺上。
她聽到姜鶴遠的開門聲,他熟悉的步伐靠近她,很輕,又極穩妥,男人在她面前半蹲下,擋住樓層遠處漂浮的雲,四平八穩地說:“都處理好了,沒事了。”
隔著電話姜鶴遠也能感受到她的張皇,他寬慰道:“來,我們進去。”
尹蔓低下頭看地板的木紋。
“我覺得很累。”
她說。
她像一個登記在逃的通緝犯,一直跑,一直跑,卻總擺脫不掉腳下的陰影,永遠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幸福。
每次都提,每次都提。
尹蔓道:“那些事是不是要跟著我一輩子。”
“不會。”姜鶴遠輕描淡寫,“連愛都未必會有一輩子,這些人又會對無關緊要的事保持多大的新鮮感。”
“可是我已經受夠了。”
一次又一次攀爬,一次又一次跌回原形。
“我受夠了。”她乏力地靠在仰椅上。
“有明之處必有暗,”姜鶴遠摸摸她的頭,“嘴長在別人身上,管不了他們怎麼說。但心長在自己身上,人生總得自己過。”
尹蔓:“他們說我,我早就習慣了,我無所謂。”
她惻然望著他,“但我現在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