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尹蔓對邵江此人變幻莫測的行事風格做足了心理建設,還是沒想到他能瘋到這種地步,他要和她訂婚的決定一出,竟然就這麼馬不停蹄地操辦起來。尹蔓百思不得其解,懷疑他是不是受多了宮鬥劇的荼毒,二十一世紀了,讓她去當葉蘭孩子的媽?
虧他想得出來!
邵江全然不顧尹蔓的抵抗,一意孤行地找算命先生選了個良辰吉日,立即讓人開始佈置一切事宜,沒兩天請柬全部製作完畢,他沾沾自喜地將請柬往尹蔓面前一扔:“滿意嗎?”
精緻的小摺子還帶著香味,封面上映著紅豔豔的“囍”字,一翻開,她的名字鑲金與邵江並排而列。
尹蔓看見那“恭請光臨”的刺眼花體,觸電似的啪地蓋上,在心中默默唸了一段金剛經,盡量心平氣和地說:“邵江,我們能不能好好談一談。”
“say.”
“……”尹蔓說,“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是想要報複我,那完全沒有必要。”
她從來沒把邵江說喜歡她的話當回事,她很清楚,邵江若真的要愛一個人,除去容歡,只會是他自己。
“老子,“千金難買我樂意。”
尹蔓忍了又忍,把自己想象成精神病人的護工:“你這樣我根本沒辦法和你說下去。”
她回來以後第一次朝他示弱,邵江沒再吭聲。
尹蔓的問題,他不是沒有問過自己。
其實邵江也想不通為什麼就是想要她。她虛與委蛇地和他周旋,讓他一度認為他們達成了和解,如今彼此的真面目暴露無遺,他卻仍然寧願和她在一起互相折磨,也不想就此鬆手。而且在醫院裡看到邵學昆後,他危機感更重,迫切地要把她牢牢拴在身邊。
當然,訂婚歸訂婚,他並不打算和尹蔓扯證,他還要下去陪容歡呢,怎麼能和別的女人再結婚?以後墓碑上豈不是亂了套。
邵江專斷地執行著他那套傳統而分裂的原則,尹蔓與他談話無果,兩人再次不歡而散。
自從尹蔓搬走,姜鶴遠又恢複了她來之前循規蹈矩的生活,仿若一套既定的謹嚴程式,日複一日沿著軌道順行,絕不走出岔路一步。
他以為她的離開並不會對他産生任何影響,直到有天在課堂上他又看見有人在偷偷摸摸地拿著手機對他拍照,平時這種情況姜鶴遠點到為止也就過去了,那天卻將不好好聽課的學生嚴厲訓斥了一頓,把整個大教室嚇得鴉雀無聲。
他在工作室裡呆的時間越來越久,好幾天晚上直接睡在那兒,連研究生們也旁敲側擊地問他,最近是不是專案進行得不太順利。
姜鶴遠曾經信誓旦旦地覺得,世間沒有什麼無法替代,卻不料“適可而止”幾個字做起來會那麼難。
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早晨去學校,車開著開著方向盤就不聽使喚地繞路去了圖書館,有次在廣場不遠處一停就是半個小時;中午吃飯也有意無意地去學生食堂逗留一圈,後來不斷被藉故搭話才作罷;每當從工作室裡出來時,車速慢得堪比蝸牛,彷彿途徑旁邊的小區,就能看見某個掛念的人影。
然而他沒有逃出墨菲定律的怪圈,越想見的人越是見不到。無論再怎樣刻意去製造巧合,也沒有見過她。
現實提醒著他的一廂情願——尹蔓搬走後,沒有找過他一次。
晚上姜鶴遠照常從工作室回到家,屋裡黑黢黢一片,他索然無味地把燈開啟,下意識看向吧臺,那裡曾傳來過的叮叮咚咚的暖意早已消失殆盡。他換下衣服,在健身房裡不停歇地做了一個多小時器械,等到大汗淋漓地出來,看見手機上有兩個原皓的未接來電。
姜鶴遠回過去,那邊很快接通了。
“小姜哥哥~”原皓黏嗒嗒地喊道,自從姜鶴遠拐彎抹角地讓他不要叫自己老薑後,他就發明瞭這個對他的專屬“愛稱”。
“什麼事,說。”姜鶴遠不客氣。
“好兇哦~”原皓道,“這幾天忙不忙?我要來雲市一趟~”
“來做什麼?”
“你能不能對我熱情點,這是對兄弟說話的口氣嗎,”原皓抗議,“我家老頭派我來雲市拓展市場,想搞個購物中心,你要是有空幫我分析分析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