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蔓臉色難看至極,連射燈都遮掩不住,那些壓抑的羞恥混合著慚愧、懼怕、焦慮、惶恐等種種情緒蜂擁而至,簡直要從天靈蓋爆發出來。
姜鶴遠靜靜地看著她。
等她咳夠了,姜鶴遠才道:“你和原皓在搞什麼鬼?”
他早就注意到他們之間不正常的眉來眼去。
尹蔓自然不可能告訴他,要是被原皓知道自己把他賣了,估計能把她掐死。她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照往常她大可以隨便編個理由搪塞過去,但一面對著他,她就格外心虛氣短。
姜鶴遠本來還等著看尹蔓能編出什麼瞎話,未想她居然幹脆不答了,裝聾作啞地繼續抽起了煙。
她實在考驗他的耐性,他心中微微冒出一股無名之火。
姜鶴遠伸手取下她嘴裡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裡,眉頭微皺:“今天李老師給我打電話,說怕你不好意思找我,問我有沒有主動和你聯系。”
尹蔓紅唇微張,尚且維持著那個叼煙的姿勢,有點呆。
姜鶴遠目光犀利:“你說,我該怎麼回答她。”
直擊軟肋。
尹蔓被這溫柔一刀插得心血直流。
她遲鈍地凝望他:“我以為……你會告訴她真相。”
“我沒有。”
石頭撲通落了地,縈繞心間久久不去的陰霾忽然散開了,尹蔓心有餘悸,下意識追問:“為什麼?”
為什麼?
大概是她哭得太過慘絕人寰,相信她是真的一時糊塗走岔了路;大概是不忍辜負李老師的一腔良苦用心;大概是那句“剛極必折,慧極必傷”。
大概正因如此,他看見她仍是不知悔改時,才會那麼煩躁。
姜鶴遠沒有回答。
尹蔓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兩人又陷入莫可名狀的沉寂之中。
醉生的穹頂霓虹閃耀,舞臺不知又搞出了什麼噱頭,眾人瘋狂地吹著口哨,群情亢奮,爆發出陣陣尖叫,音樂聲震耳欲聾,燃燒著荷爾蒙式的原始激情。
“我應該謝謝你。”她輕聲說。
這句話悄然淹沒於滔天音浪下。
可姜鶴遠聽見了。
沒來由的,他胸腔裡的紛擾奇跡般地緩和了不少。
尹蔓終於正視他,客氣而疏離:“我很感激你沒有挑明,你也大可放心,我絕對不會因此賴上你。”
她生怕他覺得自己有所圖,夾在中間為難,急切地與他劃清界限,可以說是十分體諒他了。
姜鶴遠卻沒領情:“你還想讀書麼?”
尹蔓茫然,喉頭一下哽住,不知要如何作答。
姜鶴遠見她閉口不言,淡淡道:“我說的話依然有效。”
他的側臉清俊,鼻樑高挺,下頜角折出一個簡潔的弧度,輪廓如刀削一般分明。
“什麼?”
“我之前跟李老師說的話,”姜鶴遠重複,“只要你在雲市,我會幫你。”
尹蔓緘默良久,久到姜鶴遠都以為她會點頭了,然而她只是笑了笑:“謝謝。”
這個笑容讓他覺得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