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産師抬眸看了一眼點滴瓶,問道:
“家屬來了嗎?”
剛剛在産房裡發生的事,她也知道了大概,雖然對年僅18歲的方之淇心生同情,但也是有心無力,因為馬上要安排下一個臨盆産婦了。
方之淇滿臉木然,一動不動的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那目光,彷彿死魚眼般雙目無神。
“小何,你送她去住院部吧?”助産師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便對一旁的護士說道。
“好的!”
……
小何扶著方之淇剛走出産房,一輛平車疾馳而來,平車上躺著一位痛不欲生的臨盆産婦,“小何,趕緊安排手術,通知主任,她的羊水早已破,可胎位轉向不正,現在情況很危險!”其中一名護士一邊疾跑的推著平車,一邊快速嚷道。
小何看了看身旁虛弱的方之淇,一時之下不知所措。
“你去吧,我沒事!”方之淇抽出胳膊,虛弱地說道。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點!”
小何說完,便追上平車。
路並不遠,可剛生完孩子的方之淇卻走得非常吃力,好不容易舉步艱難的走到了電梯前,準備搭電梯去住院部,突然許曼麗的身影躍入眼簾,方之淇虛浮的腳步一頓,心一慌,打算掉轉頭,走樓梯。
“淇淇!”遠處的許曼麗大聲喊道。
方之淇前進的腳步倏地一頓,心裡更加慌亂無措,心彷彿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
瞥了一眼遠處的許曼麗正朝自己疾走而來,慌亂之後方之淇知道今天躲不過了,頓時想破罐子破摔了,心想反正遲早要面對的,既然撞上了,那就坦白吧。
方之淇硬著頭皮緩緩地轉過身來。
剛出透析室的許曼麗看見一位穿著病號服的女孩挺像自己的女兒,便不確定的喊了一聲。沒想到還真是女兒方之淇,心裡頓時忐忑不安,抬起腳,氣喘籲籲的朝方之淇走去。
雖然只有幾十米遠,但對於患有嚴重腎衰竭的許曼麗來說,卻像是跑了幾百米,因長期透析,臉色蒼白,四肢浮腫,看到方之淇圓滾的腹部突然變得平旦了,瞪大眼睛四處掃視一圈後,驚愕的問道:
“淇淇,孩子出生了?我怎麼不知道?人呢?”
提到孩子,方之淇的心又跟著一陣抽痛,眼眶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深吸一口氣後,強忍著心裡的痛,把即將又要溢位來的熱淚使勁憋了回去,強擠出一絲笑容,風牛馬不相及地答道:
“媽媽,是個男孩。”
只不過那絲笑比哭還難看,就是那種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樣子。
方之淇記得剛懷孕的時候,許曼麗就發現了端倪,一直逼問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當時方之淇死咬著實情,只是淚水婆娑的說自己被人強奸了,至於孩子的父親是誰,她也不知道。許曼麗聽後,痛心疾首,大哭一場。大哭過後,說孩子無論如何不能留下。可是方之淇找了個很好的解釋,說老天爺把這個孩子帶給了她,就是給家裡沖喜的,也說明她和這個孩子有緣份。重病的許曼麗自以為孩子是給她沖喜的,劈頭蓋臉的將方之淇大罵一通,說她是腦子進水了,相信這些迷信,18歲的小姑娘就帶著一個拖油瓶。可是不管許曼麗如何煞費苦心的勸說,方之淇就是不肯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知女莫若母,盡管方之淇表面上像沒事樣,但她還是發現了方之淇的異樣,再仔細一看,眼圈紅紅,雙眼腫腫的,似乎大哭一場過,許曼麗心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心頭,顫聲問道:
“孩子呢?不會出意外了吧?難道……?”
真到了這個時候,方之淇還是很糾結,剛剛那點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瞬間變得有點膽怯了,到底要不要告訴許曼麗實情,如果說之前是騙她的,治病所有的錢都是用那個孩子換來的,那她肯定會自責而放棄手術的,可是如果不說,依照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不給出一個說法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哎!
方之淇閉上雙眼,在心裡沉重的嘆了一口氣,語氣悲愴的說道:
“媽,孩子夭折了!”
許曼麗一聽,大驚失色,“什麼?”
說完,整個人不由地向後踉蹌幾步,臉色愈發的蒼白,自己猜到是一回事,從方之淇嘴裡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到許曼麗精神恍惚,臉色更加煞白,呼吸愈來愈急促,彷彿下一秒就會倒下似的,方之淇心一緊,趕緊走上前攙扶著,惶恐不安的問道:
“媽,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