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那我幫……”“都說不需要了!”面前的門一下子被開啟,閔柳尚未反應過來,映入眼簾一張臉。
她和麵前的人都怔住了。雙方的眼眸裡映著對方相似的臉,女子驚訝,卻又憋紅了臉。
閔柳覺著自己的牙齒咬緊了又松,口腔裡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好久不見,”閔柳艱難地開口,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安月姐姐。”
面前的女子彷彿晴天霹靂,眼神徹底失了焦點,動彈不得。
“閔柳!”房間裡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閔柳越過程安月往裡一看,只見洛熾坐在了裡面的椅子上,看著她眼神焦急。旁邊,則是他偽裝剛脫下的假裝受傷的白布還有輪車。
“原來你真的在這裡。”閔柳道。那農夫看見的就是他倆,這重重偽裝真是猝不及防。閔柳還沒從震驚中醒過來,“死而複生”的程安月拉著她進了房間,細心地關上了門。
安月讓她坐在椅子上,自己站著給她倒了茶。“閔柳,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要知道的東西,不要急。”安月抬起眉,看著閔柳說。
閔柳心裡的感覺很難描述,面前這個女子,待她宛如親生妹妹,給了她最溫暖的一段時光。曾經以為她隨著程家的滅亡消失了,化成了記憶裡的灰,卻又這樣出現在她面前,帶走了洛熾。
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相信洛熾喜歡的是閔柳,而不是安月。而現在又變得苦澀起來。
“安月姐姐,”閔柳開口,“你還在,我真的很開心。”安月捋了捋裙子,坐了下來。她普通的衣裳掩蓋不了精緻的臉龐,一舉一動,行為舉止都柔若秀水,溫柔翩翩。
“閔柳,”坐在一旁的洛熾開口,“你怎麼樣,最近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飯……”洛熾挪著坐近閔柳身旁,閔柳突然就被他逗笑了,就他那雙腿,還想著擔心她。
是啊,沒有他的日子,一點都不好。在監獄的那段內力盡失的日子裡,好痛苦。
“挺好的,就是……”閔柳垂眼,“想你了。”
安月在旁邊看著他倆,不禁咳嗽了兩聲。閔柳趕緊說:“你是怎麼傷的呀。”
洛熾苦笑,頭歪了一下,“你問她。”只見安月又喝起了茶。
“我‘摔下了山’,洛熾他為了救我,就這樣了。”安月說,“不過大夫說了,就扭傷了,休息月餘便好了。”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洛熾問。“你不是給我留了訊息嗎?就那些,指示方向的?”洛熾一臉驚愕,卻聽安月噗嗤一聲,“那是我留的。”
“一開始,我是怕漢塞的人找不著我,怕他們擔心。沒想到,竟這樣被你看到了,一路找到這裡。”程安月眉眼彎彎。
他們三人,就像久別重逢的舊友,雖然彼此的臉龐已經陌生,但是卻絲毫沒有尷尬。
“漢塞?”閔柳疑惑。“自從爹爹出事,程家出事之後,我因為故人的幫助,逃過一劫。”講到這個,安月臉色沉寂了下來。
“一路走,也再沒有其他人幫忙了,被人趕,被人罵,倒也沒死,”安月眉毛抖了抖,掩飾住了那一抹悲傷。“卻被我走著走著,去到了漢塞。”
“中間的事情,十幾年,講不來也沒法講……”安月停了下來。
閔柳追問:“我好奇的是,你們怎麼會見面,你們又為什麼在一起?”
“閔柳,”洛熾回答,“安月現在,是漢塞大使律輕塵的夫人。”聽到這件事,閔柳怔住了。
“因為漢塞犧牲輕塵,想要引戰,輕塵不知,我更不知。所以發生了這件事之後,我從漢塞急匆匆趕來,心急如焚。”安月道。
“過來時,兩軍早已開戰,輕塵可以說差點沒被救下,幸好軍中有一位與他交往甚好的將軍,救下了他。在幾天前,一場大雨,沖垮了許多的山路,但我們不知。”
洛熾接過話,“當時,我在軍中,但是並沒有領軍,在那場大雨中,本來要交戰的兩軍卻被這場雨逼得在兩邊對峙。安月的夫君傷口在日益惡化,她只能親自出來尋找藥草。”
安月點點頭,苦笑道:“就這樣,無緣無故看到了洛熾。沒找到藥草,卻差點滑下了山崖。”
“所以,你就這樣在那裡做下了記號?”閔柳問,眉眼間皆是疑惑。
安月搖搖頭,“當時我們重新相認,洛熾立刻找人送輕塵到莫止容那裡,我的擔心總算解決了。不過……閔柳,你知道的,我回到這裡,心情沒有那麼簡單。”
“我爹爹,娘親,程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全部葬身刀下,他們的亡魂這十幾年來日日召喚我,嘶吼著要我報仇,要我查出真相。”這幾句話,就像從安月牙齒縫中擠出來一般,悲慟卻又陰狠。
“本來不想回來,離這裡越遠越好,那個噩夢,我再也不想再回想了,”安月聲音顫抖,“可是!命運就這麼硬生生地推我來到了這裡!我無論如何都擋不住這把刀!”
安月神情激動,驀地站起,眼眶通紅,“他們奪走了我的親人,現在還想傷害我的夫君,為什麼!憑什麼!”
安月甩開閔柳想要安撫的手,掃了一眼,只見洛熾也是欲言又止,滿臉傷感,“後來,在我滑下山崖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是上天給我這個報仇的機會,是上天讓我來查明真相。”
“洛熾告訴我,他遇見了你,得知了不少當年的內幕,所以我跟著他走。”安月眼神一轉,看向了閔柳。
“但是你還是不相信我,不是嗎?”洛熾苦笑。
“做下了記號,是以防萬一,一是為了我自己,二也是為了我們,萬一出了什麼事情,總有找到的由頭。你看,這不找過來了嗎?”
洛熾無言,他怎麼會傷害她呢,不過她能走到現在,怕是吃了不少苦頭,多個心眼總是能理解的。
莫名地,他的眉眼又多了一份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