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了好一會,都沒有任何發現。不對,閔柳想,不可能沒有留下任何東西。一個人要做奸細,要保命,他肯定會留下他人的把柄。如果是我,我會把這些東西放在哪裡呢?
靈光一閃,閔柳往房間另一邊去,那是度事在書房搭的床鋪。一個人的寶貝東西,不每時每刻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怎麼可能?睡覺是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候,他一定會放在這裡。
閔柳往床上摸,如她所料,摸到了一個暗格,竟然就在枕頭底下,放在這裡就能高枕無憂了嗎?閔柳冷笑。
開啟一瞧,心髒像落了一拍,原來如此。她抓著紙的手逐漸收緊,果真是老謀深算。
她收好拿著的東西,將床鋪整理好,悄無聲息就逃離了此處。
閔柳將東西拿給洛熾,洛熾看完之後沉吟道,“這就夠了,我和鄧敏鏡能夠弄完下面的事情。”閔柳張口,被洛熾打斷,“你知道,這些東西不可能可以定罪,一定有一些東西牽扯出來,才能讓這些曝光。”洛熾目光一轉,“而從他的兒子那裡入手,就是一條路。”洛熾轉頭扶住閔柳的肩頭,道:“這段時間,我可能離城的時間比較多,你不要擔心,照顧好自己。”洛熾眼睛裡閃閃發光,閔柳只看見了自己。
將閔柳送去休息,洛熾和鄧敏鏡拿出了兩壺小酒,在院子裡自酌起來。“鏟除他,你有把握嗎?”洛熾問。
“嗯,”鄧敏鏡說,“忘了告訴你,那個孩子,就是芙蓉氏和李欣榮一直在找的那個孩子,我們截到了。”
鄧敏鏡想起手下把孩子帶給他看的時候,那個孩子骨瘦嶙峋,那些人倒也不敢虐待,只不過一看就是苦孩子,大概是從南方戰亂又饑荒的地方找到了。鄧敏鏡伸出手去,想摸摸他的頭,結果孩子眼神閃爍,一副被驚到了的樣子。他不禁心裡一酸,同樣日子出生,幾乎一模一樣的身材和臉,只因為出身不同,竟相差那麼遠。他中途找到他,首先是為了打擊芙蓉氏,其次,還是為了這個孩子,不願意他下半生變成一個傀儡。
他吩咐下人,立刻準備一輛馬車,“連夜出發。”他的臉隱入黑暗中。這時,從旁走出一位美嬌娘。定睛一瞧,才發現是京中有名的藝伎,芳冉。她走過來,輕聲說,“奴家有一個提議。”鄧敏鏡一看到芳冉,緊繃的身體突然輕鬆了一點,“芳冉,你說。”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方同也要找這個孩子,殺人滅口,何不將這孩子藏到他的出生地?”
“他的舊居在何處?”
“就在幾百裡外的瓏源。”純樂說,“鄧大人,讓奴家……也跟著去吧。”
鄧敏鏡震驚,抬頭看她,“你好不容易,才從龍潭虎xue被我救出來,你現在又要回去?”他想了想,“這樣不行。”
“鄧大……敏鏡,謝謝你,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你都幫了我許多。”芳冉聲音突然多了一些不易察覺的顫抖,“以前,你事事讓我,待我極好。只不過家道中落之後,你變成了窮書生,而我,無家可歸,到處流落。”
她深吸一口氣,“現在更不用說,如果沒有你,我不可能從賣藝的地方出來。但是,我的家人是怎麼判罪的,我很想知道!”純樂聲音變大,“他們就這麼被現在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定罪了,我不甘心!!我要,我要親自為他們報仇!”芳冉講完,感覺自己的力氣被抽幹了一樣,淚水在眼睛裡不停打轉,卻固執地不肯讓它們掉下來。
“照顧好這個孩子,也許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了。”芳冉膝蓋一彎,想要跪下,鄧敏鏡一把拉住她,手中抓著她纖細的手腕,心中突然刺痛,“好,就去瓏源。”
“即……即刻出發。”芳冉低下頭,“謝謝。”她沒有看見鄧敏鏡眼睛裡明晃晃的心痛。
目光一晃,回到他和洛熾面對面的現在,“這就好,”洛熾說,“既然這樣,我們著手準備李欣榮他們的罪證吧。”“準備?”鄧敏鏡有點疑惑。
“是,準備,”洛熾看向鄧身後的一顆盆栽,“既然找不到,那就製造吧。”
孝宗八年年初,剛過新年不久,鞭炮聲猶在耳,一封封彈劾李丞相的奏摺就像那漫天的雪花一樣飛到了孝宗的手上。孝宗看著一個個證據確鑿的舉報,整個人氣得顫抖。
字字誅心!他雖然知道李欣榮有黑史,但不知道他犯下的罪孽竟然那麼多!
若不是江南度事的兒子荒淫無度,還錯手殺人,才不會牽扯出這一環又一環的貪汙腐敗案。事已至此,竟然還有人想賄賂鄧敏鏡,簡直不要命了!鄧敏鏡進宮稟報之後,孝宗立刻下旨,“除去李欣榮丞相之位,關入牢內,進一步候審。其餘一幹人等,同樣,關入宗人府!”
一剎那,除了天京,國內官員一片哀嚎,因為牽涉的人實在太多了,各地官員有牽連的哀嚎遍野,而清官們則拍手稱好,痛苦不已。雖然混亂如斯,倒也一片叫好之聲,逐漸祥和。
李欣榮被帶走,芙蓉氏差點昏厥,她的臂膀沒了,不,靠山沒了。她這些年來,辛辛苦苦打下的半壁江山,就這麼被掠奪了。“哈哈哈哈,皇帝,皇帝啊!!”她突然大笑,笑出了淚。“你鬥贏了,你贏了!!可是你知道你的父皇,從來都是我的手下敗將,你們的梁國是差點輸在我手上的!!”
孝宗聽聞芙蓉氏整日在宮內要求見他,還拼命大叫,臉色陰沉,“傳令下去,太後病了,心緒不寧,乃是癔症,傳太醫醫治,沒有孤的允許,不準出宮一步!”
一切彷彿已經塵埃落定,閔柳卻破天荒地提出進宮。洛熾此時已經在著手準備漢塞國大使攜夫人過來進貢的事宜。皇帝將事情全權交給他打理,說明還是對他不一般。
“你進宮,還是很冒險的。”洛熾道。
“我知道,可我還是要走一趟。”閔柳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時間越來越長,已經沒有很多人真的經歷過程府那件事了,我想,我要努力一下。”
“你要去找芙蓉氏?”洛熾問,“畢竟……”
“畢竟,當時離先皇上最近的人只有她了。”
“可是芙蓉氏已經瘋了。”洛熾語氣困惑。
“大家以為她瘋了,可她真的瘋了沒有,只有她自己知道,我只有走一趟,也才知道。”閔柳伸出手,拉著洛熾,“我有一個預感,這次……能知道真相。”
洛熾看到她眼中隱隱帶著哀求,“你不能讓別人看見你的樣子,畢竟,那件事之後,你也不能再用易容了。”閔柳點點頭,莫止容叮囑她,不能再用易容,否則身體中的以前中的毒素會日益積累,最終毒發。
那日天氣並無特別,閔柳遞了牌子,自然是假牌子,進到宮中。壽康宮外無人看守,一朝繁榮,人來人往的宮殿此時寂寥得蒼涼,一陣風吹過,掃落一樹葉子。閔柳皺著眉,一步一步走近宮中。
芙蓉氏現在只有一個老嬤嬤照顧,就連流玖,都已經拋棄她而去,投靠到茉芳郡主身邊。那個老嬤嬤眼睛不清楚,腿腳也不利索,早就被閔柳支走了。
芙蓉氏滿頭亂發,躺在床上,嘴巴不知道胡亂說著什麼。閔柳開口:“芙蓉太後。”
芙蓉氏一驚,眼神驚恐地看向她,“你是誰?是誰?”“太後不記得我了嗎?”閔柳慢慢走近。芙蓉氏摸索著往後縮,“不知道,你走,我不知道!”聲音發抖。閔柳心中生疑,難道她真的瘋了?
走到桌前,一碗殘羹也沒人收走,閔柳拿起來一聞,“亂神草……”原來芙蓉氏是這麼瘋的,看來是有人怕她洩露太多秘密,先下手為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