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氏沉思了一會兒,碧波流轉的眼睛迎著光亮,腦海中似乎穿透了迷霧。“你說的不錯,你有沒有徹查這人?”
“鄧敏鏡的祖輩世代為商,到他父親,才參加科舉選拔,進入朝廷,”李欣榮說,“他父親鄧氏原是江浙一帶的巡撫,在民間威望很高,就是十五年前程家那件事,他因一件小事牽連了,被流
放到貧寒無比的西北邊,在路途中因病而亡。”
芙蓉氏聽到這裡,眉頭微微皺起,十五年前程家那件事,過了那麼久又重新在她耳邊出現了。她
以別人不可看見的幅度冷笑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正常。
芙蓉氏看到李欣榮說起那件事時也有點心虛,心中嘲諷他的懦弱。“行了,孝宗是在趁機培養實力呢,我們也要抓緊。公孫家那個公孫尹恆如何了?”
李欣榮這才鬆了口氣,稍輕鬆了點道:“公孫對臣救了他性命感激涕零,公孫尹恆現在是言聽計從,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雖說如此,”芙蓉氏道,“仍不可掉以輕心,再觀察一段時間之後,讓他去辦那件事吧。你終歸是丞相,若你輕易離京,免不了引人注意。”
李欣榮低頭一禮,“是,太後。”
這時,流玖悄悄地走過來,芙蓉氏使了個眼色,讓她有話就說。流玖瞥了一眼李欣榮,走近她耳邊輕聲道了幾句話。芙蓉氏神色一陣變得青紫,眉頭不住地跳著,拳頭也逐漸握緊。
流玖行禮退下後,芙蓉氏開口,聲音像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來的,“李欣榮,你去查查簡林筠這個人,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
李欣榮抬首,芙蓉氏的眼神看向遠方,淩厲得宛如一把刀,冰冷刺骨。
閔柳浸濕抹布,把它從水中拿出來,擰幹,看到水珠淅淅瀝瀝落到盆子裡。她攤開抹布,細細將紫宸殿裡的物件都擦了一遍。
手上雖擦著東西,心中想的卻是公孫尹恆和蟶露,沉沉的,被石頭壓住的喘不過氣。閔柳想起公孫前幾個月將她繡的荷包搶走,臉上一陣發燙。這個人,太難看清了,他所做的一切為了什麼,怎麼一點都摸不透……
閔柳心思飄得很遠,不知不覺手上動作便亂了,一下子把芙蓉氏桌面的東西弄得一團糟。閔柳暗叫一聲,趕快整理。桌面上的摺子紙張書籍很多,芙蓉氏這個女人,其實為國家殫精竭慮,只是女帝為世俗所不容,孝宗從小到大被她抓在手中,宛如籠中之鳥,可想而知,總要有掙脫牢籠的一天。
閔柳無意識地往下一瞟,芙蓉氏的桌子好像有一個隔層,匆忙之下,並沒有完全關好。她心中一跳,腦中浮現起李欣榮書房的情形,連忙環視了一下週圍,確認沒人之後,伸出手,口中嚥了咽,拉開了暗格。
看到那個東西的時候,閔柳怔了怔。一塊金色的令牌,表面光亮澤色華美,一條龍神色猖狂,躍於令牌之上,它嘶吼的聲音似乎就要穿耳而來。
這是什麼?閔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剛想把它拿出來,耳朵一動,聽到了輕聲走來的腳步聲。她連忙收回手,把暗格關閉成她看到的樣子。神色平常地在整理桌面,流玖看到的閔柳就是這個樣子。她剛經大明宮宮女之手,送了簡林筠一份禮物。
流玖畢竟是久經風雨,聽到宮女回稟之後,也沒有再懸著心,便走回了紫宸殿。看到閔柳在認真工作,她心中不免對她加上了幾分好感。
“閔柳,今日就到這裡吧,”流玖對她說,“午時了,先歇息,去吃飯吧。”
閔柳謝了流玖,離開了紫宸殿,心中對那塊令牌念念不忘。腳步沉重,一點都沒發現洛熾已經來到了她跟前,直直地撞到了他。
“哎呀。”閔柳摸了摸頭,“抱歉。”抬首便直對上了洛熾笑意盈盈的眉眼,微揚的嘴角。逆著陽光,他的出現似乎帶著好看的顏色。
“哪裡來的小兔子,橫沖直撞的。”洛熾眯著眼睛,臉邊笑意不減。
閔柳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想點東西,就沒看到。”她低頭絞著衣服,“這幾天你到哪兒去了?”我才不說我想你了。
“茉芳郡主去大草原遊玩,我奉命去接她。”洛熾說,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閔柳不放,“我好想你。”
閔柳一驚,抬起頭,撞進了他的眼神裡。心中有難以名狀的感情,嘴中喃喃道:“想我還不回來……”
洛熾笑得更歡了,伸手揉亂了閔柳的頭發。閔柳勉強承受了他的撫摸,心中還是有一絲抵觸卻莫名開心。
“對了……”閔柳想起芙蓉氏的令牌,抬起頭,“我在芙蓉氏那裡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