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妤雙手不自覺扭著藍底粉荷錦帕,“她即不為大人而來,大人何苦還要記掛?”
陸南潯先是悶笑,繼而爽朗大笑。
笑聲驚擾了古柏上棲息的鳥兒,紛紛拍打著翅膀飛離。
他道:“那可不行,我還沒膩煩。”
他笑起來很好看,眉目柔和閃亮,整張臉都生動起來,就好像一潭死水突然出現一群魚兒暢遊,讓人心曠神怡。
星妤垂下眼眸,自嘲一下,她怎會因為大人好言好語相待就把他當常人看?
“原來是還沒有膩煩……”
陸南潯耳聰目明,她含在嘴裡的聲音被他聽在耳裡,他慢慢收斂笑容,既憤怒她又欣賞她。
憤怒她淡淡嘲諷,欣賞她善良心地。
他就沒容忍過誰,此刻心甘情願包容她,小姑娘心思簡單,還需要好好哄。
他輕咳一聲,不太自然道:“玩笑話罷了,我花了這麼多心思,怎麼可能只是因為好玩?”
這話也不知說給誰聽的,他心中算是心安理得了。
星妤分不清這一刻心頭滋味,為不自找麻煩,她也不去多想,笑道:“夜涼,大人還是進屋吧。”
陸南潯又發現她一個優點,識時務,識大體。
還未轉身,陸川走來道:“大人,有事等您處理。”
陸南潯頷首,看著星妤道:“我喚人送你回世安苑,事情不知道忙到幾時結束,你不用在這裡守著。”
星妤福了福,“是。”
深秋的夜涼風習習,從不知體貼為何物的首輔大人讓陸川去房間裡取件披風來。
她個子嬌小,他的披風上身在地上垂落一截。
回到世安苑時,她止不住心虛,解下銀色雲紋披風捲成一團抱在懷裡,又抖開搭在手腕間,若無其事踏進房門。
二織笑著上前,織雲接過鬥篷搭在衣架上,問都不問一句。
太過尋常的態度,若是細細掰開分析,定能發現出不同尋常的習以為常。
星妤沒有細想,她沉浸在掩耳盜鈴中的輕松。
發覺二織邁步沒有達到嬤嬤的標準,她疑惑道:“為何嬤嬤對我那樣嚴格?”
織雨道:“時常有大臣來府中拜訪大人,姑娘在大人身邊伺候,嬤嬤對姑娘嚴格也是為了大人顏面著想。”
星妤點點頭,暗暗決定明日早起去雲霄閣伺候。
陸南潯睡覺警覺,鼻息剛傳來一道冷梅香,手就已經攥住床前之人,睜眼見她粉面通紅,眼中羞澀難掩,身子半趴在他身上。
他放開她的手腕坐起身,把胸前青絲拂至背後,打個哈欠道:“我不知是你,手腕可疼?等會讓管家找個大夫給你看看。”
星妤揉揉手腕,“剛才有些疼,現在沒事了,不用特地去請大夫。”
陸南潯剛想掀開錦被起身,霎那間臉上浮現怪異之色,“你先出去。”
星妤懼怕未消,聞言轉身就走。
再見到他時,他已經穿戴整齊,仙鶴圖官服襯得他很是威嚴。
行至大門口,陸南潯道:“規矩要是學得不開心,就找管家說。”
星妤覺得他是林中成精的野獸,白日衣冠楚楚貼上溫和含蓄面孔,夜間控制不住會露出張牙舞爪的原形。
上朝路上,心情極佳的首輔大人側頭看向陸川,“聽說是你讓她進屋叫我起身的?”
陸川面無表情道:“大人不開心?”
陸南潯冷哼,一騎絕塵離去。
如此學了幾天規矩,兩個嬤嬤拿起書本照本宣科,“夫為妻綱,夫唱婦隨,夫婦方能舉案齊眉……”
星妤心中不悅,但嬤嬤就等同於夫子,她沒有出聲反駁,在陸南潯回府時道:“管家曾說大人為僕人建房娶妻是常事,可是女奴的婚事也被大人包辦了?即便如此,我不是府中正經丫鬟,大人應該區別對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