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李德潤知道這理,所以儘管心中捨不得河道兩側的百畝良田,捨不得李家三代人用心血建起來的這處祖宅,但還是沉下心做最壞的打算。大兒子有句話沒說錯,怎麼也得留一條活路,李家的血脈必須要傳承下,不然百年之後自己沒法跟前人交代。
父子倆對自家的出路討論直到深夜,最後定下了兩條方針:一是李崇分批帶著家中大量的洋錢置換成保值的英鎊和美元或者是“小黃魚”,便於撤離時攜帶;二是關於退路的問題,李崇在外兌換銀錢的時候訊息靈通,看清勢頭就發電報回來,跟著南京大官溜去的地方,這準沒有錯。
看到父親能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能夠理智的謀出路,這讓李崇舒了一口氣。
就在眾人準備起身回房睡覺的時候,二弟志新眼瞅著終於開口,“大哥,那個針管可不可以給我玩一玩?”
“別胡鬧,那是給爺爺治病的東西!”母親陳月英訓斥了二弟一句。
“沒事的媽,藥已經給爺爺用完了,留著這針管也沒啥用,而且針頭被我拔去了,拿去吧。”得到李崇的回答,二弟志新手腳麻利的拿過針管兒,農村裡長大的孩子哪裡見過這種玩意兒,多好玩呀,能把水吸進去,然後似一條線一般射出來。
三妹元秀看著二哥手裡的玩具,眼睛閃閃發亮,然後跳下板凳,用小手揪住李崇的衣襟,“大哥,我也要。”
看著站在旁邊,個子不過剛剛跟板凳齊高的三妹李元秀,李崇伸手搭在三妹的頭上,“也是小大人了。”然後一手把三妹抱著坐在自己旁邊。
“那個針筒呢,就這麼一個。”
李崇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著三妹小嘴一撇,水霧在眼眶中醞釀,眼瞅著就要哭。
“別急,別急嘛,我經過香港南京的時候,帶了禮物回來,比針筒好玩多了。”
李崇的話吸引住元秀的好奇心,小鼻子也不抽了。
“嘍,小狗公仔。呃,被我塞包裡有些壓扁了,但是揉一揉就變好了。”李崇從皮包裡掏出給小妹帶的小狗公仔,香港穿揹帶褲的富家子弟都挺喜歡這種大眼布絨玩具的。
果然,小妹的目光接觸到小狗公仔的那一刻便移不開了,從中間可以開啟伸手拿過就抱在懷裡。
“爹孃,這是給你們帶的,我給裝到了一起。”李崇拿出一個掌心大的盒子,拿掉包在外面的報紙。
“哎呀,我還有東西啊!不用了,你人回來娘就特別高興!”
“這是什麼傢伙?”盒子包裝就很精美,李德潤拿著盒子對著燈光翻來覆去,沒看出什麼名堂。
李崇指著盒子中間的縫,“可以從中間可以開啟。”
李德潤依言,盒子中間果然有一條縫,往上一扳。
“咔噠”一聲,盒蓋往上旋轉開啟,油燈光下盒子裡的一對天梭表閃耀著亮晶晶的光澤。
“這是我給爹孃在香港買的瑞士名錶,大城市裡的一些老爺現在都流行這種能戴在手腕上的腕錶。這個表很準時,只要戴在手腕上,都不怎麼用得著上發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