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名叫熱愛的東西。
“演戲是一種享受,為了能夠更好的享受,我才會去花心思揣摩,花力氣準備,不管鏡頭有沒有對準我,能夠去演另外一個人的人生,對我來說就夠了。如果每次演總想著是不是能夠出名,是不是會被看中,那多沒意思啊。”
蘇小唯將手裡的筆記本遞給漢子,“不嫌棄的話,這個送給你,其實龍套也有很多故事。在自己的世界,誰還不是主角呢。”
漢子有點呆呆愣愣地接過蘇小唯的筆記本,隨意翻了幾頁,發現一頁一頁,全都是人物小傳。這些小傳裡,有馬路上的行人甲,有戰場上的傷員乙,也有公主身後的宮女丙,看似一個個全都是背景板的角色,到了蘇小唯手裡,全都有了血肉。
每個小傳裡,蘇小唯都給這些角色做了情緒總結,路人的是焦慮,傷員的是渴望,宮女的是謹慎。
最後一頁,在殺手的小傳末尾,蘇小唯寫下了兩個字——狂熱。
王盛是一個風格很獨特的導演,他拍的劇,人物的設定往往帶著一種奇異的偏執,而且美術風格也十分張揚,有一種浮世繪般華麗的殘酷。這次他將反派設定成宗教組織,裡面的成員都被徹底的洗腦,成了殺人不眨眼的狂徒。
“維靖啊,你的角色,我需要的是一種對殺人的執著,對死亡的追求,你必須要給我一種感覺,”王盛跟反派的演員張維靖講戲的時候,稍稍停了一會兒,琢磨了一下用詞,“一種……狂熱的感覺,對,就是狂熱,你能明白嗎?”
張維靖點點頭,“好,導演,我會盡力。”
話雖如此,在連續ng了兩次之後,王盛發現了——張維靖沒有徹底理解他的話。
“對不起王導,我再琢磨琢磨。”
見張維靖態度很誠懇,王盛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在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
這部劇他想賺錢,拉了不少大投資,因此不可避免的,在選角這件事上就少了很多話語權,以至於投資方塞進來的人都不太符合他的預期。
這個張維靖是個新生代,有流量,有熱度,模樣不錯,態度也挺好,總的來說,是個好苗子。
但是想拍好戲,光有努力可不行,特別是這個反派角色,沒有幾年功底的演員很難演出味道。這角色需要的不是苗子,而是一個老手。
可惜,現在王盛能用的只有這根欠火候的小嫩草。
“這些小年輕,光有樣子,沒多少資歷,真不該被捧到這種位置來,稍微打磨一兩年都比這強得多。”
“嗨,王導,這事兒還能由著咱們來嘛?”副導李力在一旁安慰,“這年頭大家都想掙快錢,一個個趕搶兒似的湊過來拍戲,就怕自己過了氣,哪兒還能沉得下心思打磨。”
李力這麼一說,王盛也笑了,“行吧,下一場看看差不多,就過了。待會兒讓攝像角度大一點,把幾個殺手拍進去,彌補一下。”
王盛稍稍讓自己放低了些要求,畢竟這就是一部商業劇,他也不打算花全部的心思,下一部劇才是他真正想好好拍的心血。
攝像再一次開機,張維靖依舊重複著那幾句臺詞,王盛坐在錄影前看著,雖然是有了一點進步,但離王盛的預期還是遠遠不夠。
畢竟幾年才能沉澱下來的東西,靠幾分鐘是琢磨不出來的。
這時候,鏡頭轉了個角度,攝像按照王盛的吩咐把角度調大,讓幾個殺手都露了一個不錯的特寫。
因為服化是王盛一手定下的,殺手的眼妝格外鬼魅華麗,這樣的鏡頭果然把張維靖的氣勢彌補了幾分,看起來總算不那麼空洞。
王盛眯著眼,忽然,他的視線被一個眼神給吸引住了。
那是站在張維靖身後的一個女殺手,身形看起來比較瘦弱,架勢卻很足,看起來有過幾年功底。
然而引起王盛注意的,卻是那雙在濃妝下的眼睛。
那是一雙無比明亮的眼睛,眼睛主人將目光鎖定在張維靖身上,就像在看天神,看唯一的救世主。那眼神帶著崇拜、敬仰和信念,王盛都看得入迷了,直到副導李力喊了一音效卡,王盛才回過神。
這個殺手竟然做到了他曾經要求張維靖,張維靖卻做不到的東西——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