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沉睡的安辰對病房的一切都是無感的,他不知道有人拿棉棒給他溼潤嘴唇無果後,直接以吻代替。他不知道他的身體在米莉的擦拭下,又微微產生了反應,他不知道醫生和護士今天來的次數相對多了些,只知道再醒來,日落又偏西。
許是躺久了,安辰覺著好累。
以至於在醒來的幾分鐘裡,才開口問,“你換了我的衣服?”
米莉一挑眉,“怎麼,不行?”垂目下,是淚水在不著痕跡的轉動。
換衣服,聽起來是一件及度平常的事,可是又有誰知道,50天前,他的身體又是何等的強健,而彼時,在她寸寸褪去了他的衣服,擦試時,除了蒼白就是瘦,深陷的根根肋骨都是那麼清晰,事後邵宇告訴她,說什麼因為安辰胃不好,所以這段時間都是靠營養液。
五十天的營養液,不胖就算了,怎麼瘦得如此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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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一定是騙人,什麼亂七八糟的鬼營養啊,好長一段時間得不到他的回應,米莉停下手上的事抬頭去瞧,本以為安辰又睡了,卻是沒曾想他竟幽幽的看著她,那眼神幽怨的像個小可憐蟲,胳膊像表達什麼似的,動了動未抬起。
卻是就這麼個動作,又讓米莉心酸。
曾經,他的胳膊是那樣的有力,她托腮,“安辰,這和你說的不一樣。”
安辰聲音沙啞,“……後悔了嗎?”後悔跟了他這個本就有胃癌家族遺傳史,又再次曾受過量藥劑損失的身體,兩者加起來讓他本就脆弱中乾的生命體,再度受到嚴重的損傷,猶記得那天醫生確認後私下說15的治癒率。
這說明,他見不到她的機率是85上天是向來有好生之德,但他向來得不到上天的眷戀。
所以,再一次,不等米莉說話,他又道,“把那句話刪除了吧!”
“那句?買戒指還是想娶我?”米莉抓著他的尾指,“你以為我是電腦?是手機?不想要那句,不想留那句,可以動動拇指就刪除,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她搖了搖頭,視線有些模糊,“安辰,你不能這樣對我,知道嗎?”
“……那也只能這樣了。”你以為我想?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妥協?
安辰疲倦的抽回手指,緩緩的閉上眼簾,感官裡有什麼酸酸的液體在肆意的流動。
他說,“你回去休息,明天再來。”
“……好。”看著他是那樣的累極和無力,米莉的千言萬語又混合著口水咽回肚裡。
病房之外是熬紅了眼的邵宇飛,他言語又止的抿了抿嘴,最後說,“小嫂子,那些藥可能對神經有些些傷害,所以我哥說了些什麼,你別和他一般見識,他這個口是心非的,就算說了什麼不好聽的,也不是本意的,你……”
米莉笑笑,“又是想說,不要嫌棄他嗎?”
邵宇飛,“……”
他不懂,怎麼會有女人這樣,自從來到醫院,表情一直淡淡的,彷彿她只是個過客,卻是一守就是一天一夜,眼神和言辭裡,更多的是疏離和不在乎,這麼久了,都沒見過她哭, 就連眼圈都沒怎麼紅一下,難道她就不難過?
一切的一切,邵宇飛不得而知。
可是米莉。
在出了jhh醫院的大門,站在夕陽下。
有風吹著臉龐,隱隱的刺痛著,那些被她隱藏至眼底深處的液體,在看到顧子允那刻,滾滾的顯露了出來,“……你怎麼的這裡,沒回去?”
顧子允瞧著淚眼轉轉,卻就是不讓淚水落下來的女人。
抬腿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忍什麼,想哭就哭,男人哭吧都不是罪,更何況是女人。”
一句話,把米莉逗樂了,“在你心裡,我就是那麼脆弱?”
“何止是脆弱,是強大。”對於第一次見到米莉的情景,顧子允相信這一生都不會忘記了,在兒子病危的片刻裡,還是那樣淡然的處事,當真是……他搖頭苦笑了,“走吧,酒店就在前面不遠,跑了好遠弄了你愛吃的快餐。”
“嗯。”她點點頭,的確沒有時間矯情了。
簡單的將安辰的事說了說,本想著要顧子允幫忙看看有沒有更好的醫院,卻是沒想到jhh就是目前最頂尖的,米莉也就打消了換醫院的想法,再回到酒店,她先給王大媽和兒子掛了電話,這才草草的填了肚皮,沖澡後補眠。
翌日,天晴。
她早早的起床,換了件綠色長裙外加淡妝,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