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 萬物複蘇,春日的第一縷暖陽灑在大地,將冰封一個冬日的地化了凍,嫩綠的草從泥裡鑽出來,拼命的往上鑹,經過一場春雨的洗禮,幾乎無聲無息的, 大地就變得翠綠一片,一派春意盎然。
“冬月, 拿煤油票去買些煤油回來, 等開了學,你幾個侄子都要照明寫作業了。”傅老太從櫃子裡拿出一沓票, 找到煤油票,朝屋外喊著。
傅冬月正整理完廚房,解下圍裙把皺巴的的衣擺扯了扯, 進了屋:“娘,讓臭小子早些寫作業就是了,還買啥煤油給他們照明, 多浪費啊。”
“下了學得讓他們先幫家裡幹活, 晚上再讓他們在眼皮子底下寫作業, 不然浪費幹活時間不說, 作業也不會老實寫。”傅老太一雙眼睛透著精明,啥事都想得透透的,半點也不會幹虧本買賣。
傅冬月哦了一聲, 拿著票,提著油瓶子出了門。
傅老太抱起在旁邊啃蒸地瓜的傅小雨,一邊出門一邊說:“小乖乖,我們出去看看你爺他們回來沒。”
傅老頭帶著傅有糧和李秀芝及四個孫子去自留地收莊稼去了,三月份,快要春耕,得把冬季種的莊稼都收回來,再在生産隊開種之前種上些春季的莊稼,如此迴圈不休,能為一家子節省不少開銷。
甫出門,就見傅老頭帶著人回來了,籮筐裡真是沒多少貨,還瘦拉巴嘰的,要不是因為去年冬天把糧倉和地窖都裝滿了,看到這樣的收成,不氣歪了鼻子才有鬼了。
傅老太看了籮筐一眼,小聲問:“旁人有沒有發現異常?”
“沒。”傅老頭搖搖頭,往院子裡的藤椅上坐了,開始裝煙絲抽煙。
傅老太放下心來:“那就好。”
“娘,你放心吧,那事咱家幹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又過了一個年,沒有人曉得的。”傅有糧把籮筐裡的菜拿出來,一邊擺開晾著,一邊答。
傅老太點點頭:“那倒也是。”看著四個孫子正在院門口鍬鞋子上的泥巴,一個個揪進來再次囑咐:“還記得奶過年前和你們說的話麼?”
餅饃米三人都一個勁點頭。
傅小飯鞋子上的泥還沒鍬完就被奶給揪進來了,心裡有些不大樂意了,抱怨起來:“奶喲,我的親奶,那話你都講多少遍了,你自個數一數,我們聽著耳朵都起繭子了,哪還會不記得嘛!”
“記得就好,要是給透出去半個字,小心我讓你屁股開花!”傅老太準備彎腰脫鞋揍傅小飯,但手裡抱著傅小雨,彎不下身,靈機一動脫下了傅小雨腳上的小布鞋子,猛的朝傅小飯頭頂敲去。
傅小雨被敲得嗷嗷直叫,抱頭鼠鑹。
李秀芝笑了笑,其實每次傅老太揍他們都不痛的,他們只是叫得難聽。
接過吃得滿嘴是紅薯泥的閨女,親了親她的小臉:“再吃都成小胖妞了,小心小夥伴笑話你喲。”
“胖點好,胖點多可愛,都像她幾個哥哥似的瘦不拉嘰,一看就是沒福氣的。”傅老太一邊給傅小雨穿鞋,一邊說。
傅小雨愣了愣,她很胖了嗎?那她還是不吃了,太胖容易生病,而且也影響顏值,這樣想著,她將手裡吃剩一半的紅薯塞進了傅老太嘴裡:“奶,吃。”
傅老太被糊了一嘴紅薯泥,哭笑不得說:“寶,你這是幫你媽報複奶是吧?奶白疼你啦!”
傅小雨一本正經的搖搖頭,不是啊,是寶疼奶。
李秀芝笑起來:“娘,小雨這是疼您呢,您看,我這當媽的都沒得吃,卻給你吃了,小雨多孝順您吶。”
傅老太一聽樂了,歡快的將紅薯給吃了,就幫傅有糧去弄菜去了。
傅小雨見院子裡太陽不夠大,就把手心裡的太陽放了一些出來,把菜葉上的水都曬幹些,好早些收到地窖裡保鮮。
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傅小雨發現手心裡的太陽不但能催熟莊稼,還可以燒水,就像上輩子用過的太陽能,還能點火,要是灶臺裡的火點不著,放一點太陽出來保準分分鐘給點著了。
功能非常多,也非常強大,寶寶很喜歡。
另一邊,傅冬月拿著煤油票來到鎮上供銷社,見打煤油的地方人排成了一條長龍,嘆了口氣就排在了後面,進入了漫長的等待中。
跟著前面的隊伍前前進進,一個小時後終於輪到了自己,剛把油拿到手上,突然一個人快步擠了過來,一邊嚷著讓開一邊推了她一把。
油瓶子長年累月的裝油,外面早就溢滿了油,拿著十分滑手,所以瓶口子上套了根麻繩,利於提拿,可是油剛到手上,傅冬月還握著油瓶身,就被這樣猛烈一撞,手上一滑,油瓶子啪啦一聲掉在了地上,碎了,煤油潺潺流出,不一會兒就流了一地。
傅冬月猛地抬頭看向撞她的人,見是黃土山生産隊的一個女知青,名白霞,和以前的二嫂方芳是同學,也是同一年下放到他們生産隊的,這些年沒少攛掇方芳在傅家鬧,方芳走後,她一直明裡暗裡挑傅家人的刺,都被劉三河給壓下了。
白霞撞了傅冬月,並不道歉,反而罵起來:“你眼瞎還是耳聾,沒看見我叫你讓開嗎?好狗不擋道知道不?”
傅冬月氣笑了,果然與方芳是一丘之貉,明明是自己錯了,卻要把錯推到別人身上,要是別人也就算了,不過是幾兩煤油,給她道個歉,賠了也就罷了,奈何是白霞,不但不認錯還倒打一耙,她向來不是個軟柿子,哪能任由她拿捏?
她想沖過去撕爛白霞的嘴,但想到什麼,沒有動手,反而讓開了身:“你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