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瑜解釋道:“方才你還未回來的時候,便有急召讓爹回去大理寺參與王氏審查,這可不是什麼尋常案件,王家涉案,立即清查。這一檔事情,大理寺有得忙活了,爹這幾日怕是連家都回不了。”
謝瑜說完了轉身道:“娘,仍在房中給爹收拾東西呢,一會兒我還得跑大理寺一趟送東西呢,不與你多說了。”
謝白知道最終皇帝會選擇對王家下手,但沒有想過動作居然如此迅速,竟然直接下令大理寺連夜清查王家,看來這回皇帝是鐵了心要將這盤踞帝京城百年的王氏連根而起了。
火先燒到了王家上頭,謀害東宮太子追無可赦,迅速又以燎原之勢將一幹人等牽涉當中,這儲位之爭的直接受益者王氏出身的王妃甚至皇子宋誠自然也無法倖免於難。案件還在審查期間,又有新的人證一名曾收受王氏好處的宮人,指認太子墮馬事件,王妃母子也涉世其中,便教唆其潛伏於萬春殿之中,伺機生事。
這無疑是往本就已經一發不可收拾的時態上頭再澆上一把火油,事情越演越烈。皇族貴族犯事與尋常百姓不同,為保全皇族顏面,一般是幽閉禁足於宮室或是別宅之中進行公開,暗中進行審理,並不會對外。
而這一次宋謙卻直接被皇帝下令關押於天牢之中,由此看來已經再無翻盤可能,此次對於王氏的清查關押也是雷厲風行,沒有給人任何的喘息機會。案件的進行在近一段時間中為京中大為熱議,卻甚少有人同情此次事件當中的王家。
事件足足經歷了三個月才最終落定下來,王家除十五歲以下一律判處株連之刑。王妃將謀害東宮一事全部包攬在自己的身上,為求給親兒一個生還的機會,最終宋謙被判幽禁。
謝白事件平息之後再見元嘉時候,手上綁紮倒是去了,但是仍留著一條長長的刀痕,光看著便能想象出當時的傷口有多麼嚇人了,饒是謝白也久久移不開目光。
元嘉扒拉下自己的袖子,笑著安撫謝白道:“你別看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也就是當時痛了些,如今又不痛了。”
“你這般不小心,若是傷及到要害的地方,這樣的傷口可是十分要命的。”謝白這一次態度堅決,便不讓元嘉這麼含混嬉笑著過去。
謝白突然嚴肅起來,元嘉睜著眼睛看著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最好也只好點頭答應了,說往後一定多加小心,這般說了謝白才緩了神色。
元嘉走著時候忽而想起什麼似的,又提了一句。“阿白,你只要這般緊張激動的時候才不喚我殿下。”
謝白不置可否的笑了。“那殿下想要我如何喚你?”
“又是殿下了。”對於謝白又改換回來恭恭敬敬的稱呼,元嘉有些不滿意的撇撇嘴。
“怪不得的帝京城中的女孩子大多更喜歡大公子些,大公子喚鄭姐姐多好聽呀,成珏呀,成珏呀,兩人在一塊時候有事沒事大公子就喜歡叫鄭姐姐的名字,光聽著就知道大公子多喜歡鄭姐姐了。“
謝白有些可憐自己如今居然淪落到了被元嘉拎來與自己那個死皮賴臉的哥哥放在一塊比較,平日他所見就是謝瑜煩死人的在後頭跟著鄭成珏叫喚,鄭成珏偶爾回以白眼,可謝瑜卻依舊樂此不疲。謝瑜這死皮賴臉的行狀,謝白倒是當真學不來。
“難道殿下更樂意我像哥哥一樣被帝京城中的女孩子都喜歡?”謝白反問元嘉一句。
元嘉性情坦然,她不喜歡大多時候都是不加掩飾的。此時謝白這麼便也直接的搖搖頭道:“才不樂意這樣呢。別人的東西我不眼紅,但我也不高興自家的寶貝老被其他人盯著。”
這次過來別宅,謝白帶著元嘉騎馬過來,行得差不多到了下了馬,牽著馬步行過來,此時別宅就在面前元嘉反而緊張了起來了,伸手捏著謝白的衣袖擺讓他不要再往前邊去了。
“阿白,你老實與我說,謙兒如今是否還在怨我和阿孃?若是我過去他見著是否會不高興?”
謝白並非不會巧言令色的編織謊言,但在元嘉面前他只想坦然相對實話實說:“太子殿下如今情緒已經比起初時好了許多了,不能說如今已經毫無芥蒂了,但到底殿下與娘娘對他而言仍舊是無法替代的至親之人。殿下,你可知那時太子殿下託付了我什麼事情嗎?”
“謙兒他託付了你什麼事情?”元嘉問謝白。
“太子殿下,說讓我保護好你們。”
元嘉有些愣,低聲道:“他這孩子...有時候我真不知他和澈兒誰更加可憐了。”
敲了別宅的門,初苒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元嘉過來,此時看見元嘉與謝白一同過,面上盡是欣喜之色。
初苒知道兩人最關心的是什麼,便主動與兩人說起了宋謙的情況,指著院中說道: “表小姐,謙少爺在院子當中呢,今日天氣很好正好他便出來走動一下。”
這樣的場景元嘉是第一次見,謝白卻見過多次。其實宋謙腿上的外傷在一個月前已經好了,慢慢摸索著試著走動,最開始時候仍需要初苒扶著才勉強能走一些。
宋謙性子倔,很是著急,初苒扶著走了幾次,便堅決要推開初苒,自己扶著柺杖練習,寧願不停的摔個鼻青臉腫的也不要接受旁人的援手來攙扶。謝白記得那時大夫們對於宋謙的診治判斷,即使最終萬幸能夠行走,可能也有跛倚之患。
此時宋謙也在院中練著走動,兩邊拄著柺杖行走,已經比起那時順暢了不少,但行走速度仍是慢。他背對著謝白與元嘉,因而一時之間並未發現身後在看著自己的兩人。
元嘉看著弟弟這樣走路既是心疼又是緊張,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又磕碰到地上了,大氣也不敢喘。這般撐一下往前一小步,走了足足半個院子,終究還是體力不支,身子往前傾,伏倒在地方。
“謙兒。”元嘉忍不住跑到宋謙的面前去扶他起來。
根本沒有預想過今天元嘉會過來,摔到地上的宋謙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姐姐也是愣了還一陣子。本來才這麼幾步路就摔到在地上就十分讓人感到沮喪了,偏偏這麼狼狽的樣子全部都落入到自己最為重視的人眼中。
宋謙的驕傲是在骨子裡的,他連初苒和謝白的攙扶都不願意接受,對於如今元嘉的靠近更是抗拒,甩開了元嘉伸過去想要把他從地上扶起來的手,自己往前摸起來柺杖嘗試以自己的力量爬起來。
元嘉看著從前爭強好勝,弓馬嫻熟的弟弟如此在地上不斷掙紮著站起來,眼圈都泛紅了,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殿下不要再看了。”謝白捂著元嘉的眼睛,拉著她離開宋謙傷好了之後常常練習走路的這個小院子。
“為什麼不讓我過去幫謙兒?”元嘉問謝白。
謝白拉著元嘉的手阻止過去扶宋謙。“太子殿下不需要,即使看著很是狼狽,他更願意自己站起來。他如今也不想被你看到,看到了對你而言是件難過的事情,對於他而言何嘗不是呢?”
“殿下,這事本就不是你的錯,天意弄人,太子殿下如今不能接受的不是你和娘娘,而是如今的自己。”謝白拉著元嘉,任由她埋在自己的懷裡頭微微抽泣。“這個心結要解開,總需要些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