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沒有想到的只是這一天來得比她預想的早些。蘇言的及笄之禮定在了來年開春之時,禮部那邊其實早早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只是有些事項是需要過來萬春殿之中跟她本人確認的。
礙於之前蘇言對外宣稱犯了癔病,所以此事只能暫時擱置了,一耽擱便耽擱到了現在。如今元嘉殿下病癒,前幾日還陪太子殿下到宮中校場練習射箭,看來確實是沒有什麼大礙了。
聽聞此訊,禮部為趕上來年開春的嫡公主及笄之禮,彌補上之前落下的進度,也只得趕緊遣了人過來萬春殿確認相關的事宜,而被派遣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在欽天監那兒做司事的蕭如景。
“殿下好久不見,近來可好?”見面這一句有些尊卑親疏不變,言笑晏晏的打招呼方式確實也是蕭如景才能做得出來的。
也幸而侍立伺候的宮人離此處都有些距離,在蘇言身側也只有一個親近的錦笙,不然傳出去也不知變什麼樣了。蘇言瞪他一眼,早熟知他這人的性情,也不大想與他計較。
蘇言看見蕭如景,最為關心便是他與宋誼的那樁,也不和扯其他有的沒有的,直接開門見山道:“我這邊倒還過得去,倒是如今事已至此,打算如何?”
“殿下您倒是真的關心這個二妹。”蕭如景聽蘇言這般直接把話說出,心知大抵她也是個瞭解內情的人,原本十分灑脫自如的笑意有些凝滯。
“宮中有許多可以互相以姐妹相稱的關系,大多是虛情假意的,她大抵是我為數不多真心當妹妹的。”蘇言看著蕭如景,絲毫不掩飾她對於宋誼的重視。
“她得殿下看護倒也是份福氣。”蕭如景垂眸,鮮有讓人在他身上感受到幾分落寞。“殿下不必擔心,家父已經為我定下門親事,配鴻臚寺卿嫡女,不久後京中應會有這事的聲息。”
“那便提前與你道一聲恭喜了。”蘇言恭賀了句,蕭家選擇的解決辦法與她之前預想的差不多,但此時看著有幾分沉悶默然的蕭如景倒有些不是滋味。
“謝謝殿下。”蕭如景嘴角露出淡淡笑語與蘇言道了謝,眼中卻沒有多少真心的歡喜,這門匆匆定下的婚事大抵也沒有幾分真心吧。
“你倒是冷靜的很,想好了如何與她說了嗎?”蘇言問蕭如景,他冷靜清醒,卻不代表對方能夠如此輕易放棄,宋誼那兒無論如何只能蕭如景親自去方才能夠徹底斷了這份心思。
蕭如景點點頭,緩緩與蘇言道:“還請殿下遣人喚阿誼來這兒一趟,多日未見那丫頭了,借殿下寶地我與她說幾句。”
“你倒是十分會使喚人。”蘇言嘴上這般不情不願的說著,還是鄭重的遣了錦笙親自去甘泉宮請宋誼到自己這兒來。
“殿下當是給阿白的面子便是了。”蕭如景嬉笑著與蘇言道,也虧得他到這時候還能夠笑得出來。“到時候還望殿下多照看她。讓她在殿下這兒能放開了難過傷心,想哭了便能痛苦出來,總歸比在其他地方讓我放心許多。”
“蕭如景,最後一個問題。”蘇言盯著蕭如景,提出了一個假設性的問題。“若是你和她之間不擔著這甥舅之名,沒有這倫常束縛,你可否會對她有男女之情?”
蕭如景搖搖頭有些恍然,嘴角噙著抹苦笑道:“事到如今,殿下何必提這等毫無意義的問題。”
蘇言今日未曾在蕭如景口中得到回答,卻在宋誼出嫁那日,帝京城外綻放了一夜的火樹銀花得到了答案。宋誼小時候曾與蘇言說過,她最愛看煙火點亮天際,只可惜每每春宴時候未看夠煙花便已經消沒在夜空,至多也只能在摘星臺看一兩個時辰,若是能看上整整一夜那該多好。
蕭如景和宋誼在萬春殿六彌橋上說話,蘇言只遠遠看著,蕭如景與宋誼兩人整個過程直到說完了分別各自轉身始終神情平靜。最終,蕭如景的背影停在了橋上,宋誼面上沒有蘇言預想的那般情緒激動,只是一路無甚表情的朝蘇言這邊走來。
“言姐姐,我不哭,哭鼻子太難看了。”宋誼咬著嘴唇對蘇言說道,硬生生憋著將要從眼眶裡頭掉出來的眼淚。“舅..舅,他說我小時候哭鼻子時候最醜。”
宋誼一聲結結巴巴稱呼蕭如景的舅舅叫得連只是局外人的蘇言都心頭發酸,只好拉著宋誼的手輕聲道:“我們走吧,萬春殿離這兒已經沒有多遠了,到我房間裡邊,那時候你在哭,多醜他也瞧不見,再是難看也不會在他面前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