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啟程
作為此次出使北卑的主使臣, 謝白騎著馬行在最前處,幸而行程當中精裝簡行, 無需穿著那套繁複的使臣服制, 提著哪隻純金打造, 上邊鑲滿了華飾的旌節,到時只需鄰近那鸇陰城時稍稍停下更換便是了。
雖說皇帝在朝堂大誇謝白有能, 說自己相信謝白能夠完成此次出使的任務,實則這種護送北卑公主回國的活兒也不可能完全交託給他這麼一個文臣去辦, 自然是派遣了武將相隨。
隨行的少將姓白, 單名晟, 同為出身東郡的, 從前與謝瑜在徵北時候生死之交,只不過謝瑜後回到禦前任職,而他不管京城官僚氣留在軍營裡頭。
白晟是謝瑜的同輩,對著故友弟弟自然多加照顧,因著這淵源也算熟絡了幾分。見著謝白一路並不多出聲, 白晟以為他不開心,還開解了句。
“謝家弟弟,你也不必多想這麼, 我們這趟怎麼都已經出來了。京城裡頭雖許多嚼舌根的覺得你這趟不能成事,雖說你拳腳功夫著實差了些,但這番主動請纓已經比朝堂上邊許多躲著都不敢出來的大臣強上許多了。”
“是嗎?”謝白苦笑。他本也沒有什麼孤影紫林之意, 也沒有覺得自己有多慘, 被這位樂呵呵的白少將體貼安慰一番, 反覺得有幾分悽涼之意了。
“唉老弟,你從前是否得罪過這北卑的公主,怎麼一路上我總覺得她拿眼睛在剜著你背後呢?”白晟轉頭看了眼之後問謝白。
這一行北卑使團與大昭護送的使團同行,雖說大體而言是在一個集體內共同行動,實則裡頭並不大和睦,涇渭分明得很,大昭人和大昭人一塊兒,北卑使團走自己的,幾乎沒有什麼交流。
其實如此境況也並不難以理解,畢竟當前北卑大皇子才剛在這大昭的領土上遇刺身外,幕後指使者尚未查明,北卑對於大昭有那麼幾分怨氣並不出奇。而大昭這邊,因著這幾日北卑使團的黑臉,也沒有多少好脾氣了。
謝白回頭果然見那北卑的宣羅公主真的瞪著他,臉上還帶著幾分不屑,似乎十分瞧不上他的模樣。這倒莫名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謝白疑惑,卻也沒理那麼多。
這北卑公主身份遵從,在大昭準備行裝時候,特別選了輛舒適便於遠行的馬車給她充當車駕。但這北卑公主似乎並不慣屈居那其中,更多時候跟隊伍裡頭的大老爺們一般騎馬前行。
這入夏之後天時炎熱,行了一段之後正好有河流,人困馬乏,大家商量過後同意了稍作休整之後再繼續行程,便就地各自休息一下,牽著已經開始喘著粗氣的馬匹到河邊飲水。
馬匹垂頭大口灌了幾口後,便開始尋些河邊青嫩的鮮草食用,謝白見著還有時間便也由著那馬去了,自己走到稍稍上游一些的地方,打算喝點水補充一下水囊,洗把臉什麼的。
謝白才蹲下來,把袖子往上折了兩下,便見面前清澈的河水倒影了個颯爽的身影,轉頭瞧見那北卑公主,依舊是那副瞪眼不滿的表情。
只見那公主問他道:“你便是那叫謝白的?”
謝白雖然不解這位北卑公主的來意,但面對這詢問還是點點頭。
“看著也不過爾爾,看起來什麼也不會做的廢物模樣,你那細胳膊看著連弓都提不起來?也不知道她為何喜歡你這樣的。”
那宣羅公主挑眉打量著謝白,又挑剔了幾句,從挎著的小包裡頭拿出封信扔到謝白麵前,也不管他接不接得住。“有人託我交予你的。”
謝白接住信,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跡笑了,沒想這元嘉如今在宮中還能這般託人給他送信。“多謝宣羅公主。”
“我本也不想替她傳這信,我那時說半路給她拆了看,她說我看不懂這大昭文字,不如還是送到後讓你念念。”
謝白聽著宣羅公主這話,腦子裡頭都能想象到元嘉那笑著哄騙人的模樣,心道這北卑公主倒也是天真,這般便著了元嘉的道兒。
信的內容不長,元嘉讓他此行多加小心,若有危難,宣羅可信。希望中秋賞燈佳節前能等到他回來。謝白不過幾眼便可卒讀,讀後便仔細將那信收起。
“怎麼?她與你信中說了什麼肉麻話?”那宣羅公主見謝白將信讀完收起,面色略帶著些笑意,心中疑惑便開口問他道。
“她說等我回去看花燈。”謝白回道,此言也不虛,元嘉信中著實與他有此中秋佳節的一約。
宣羅公主聽著他這麼說,面色的神情有些發悶,似乎並不是多高興,靴子使勁踢了踢腳下的草地道:“我不喜歡你們大昭,這地方我原本看著還挺新奇,如今看著十分討厭。”
謝白不說話,此次出使胞兄命喪於大昭這地方,這宣羅公主自然也會由此生出些怨念,這並不難以理解。
“大昭的女子倒還可以,長得倒也好看,有些性情溫和,有些性情隨和的,搗鼓的玩意兒我都不懂。”
“公主,元嘉殿下在您看來又是如何的呢?”
“她呀,初時身邊的人總勸著哥哥娶她,哥哥又不喜歡她,我挺不耐煩她的。後來覺得也沒那麼討厭,但也有幾分我們北卑女兒的膽氣,不過眼光太差了。”
但那宣羅公主目光轉回到謝白身上時候,又恢複了那十分嫌棄的神情,又接著道:“所以說你們大昭男人最讓人不喜歡,實在是太無用了些,相貌清秀陰柔看著也與姑娘家長得差不離,身上看著也沒有幾分力勁兒,看著似乎大風一吹就能夠刮跑似的。”
“那時候哥哥還想我在那大昭的皇族當中挑一個夫婿呢。”宣羅說起胞兄眼中有幾分黯然,眼睛看了看遠處,緩了緩才又接著道:“誰知道竟是那個樣子的,一個渾身似乎沒有骨頭似的,似乎沒有個能夠靠著的地方就做不起來。還有個年輕些的男子,面色跟那雪做的一般,宴會上咳個不停,也不知生了多重的病。”
謝白聽著她話語裡頭說起的宋氏皇族的男子,幾乎不費什麼功夫便能將其與宋徯還有宋昱對上號。
雖說宋徯平日裡頭舉止有些隨性不拘,宋昱也是常年病弱之體。但宋家的皮相都沒有差的,那相貌還是出眾的,言談舉止斯文得體,加之出身皇族,在京中眾人說起也是贊譽居多。
如今被這北卑小公主說得如此不堪,謝白莫名有些同情起來現在仍在京中的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