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蕭如景,本就是圖著清閑舒適,平日的言行習慣也是隨意慣了的人,卻被派去了禮部祭祀司去恭恭敬敬的陪著一群欽天監一般老頭子敲龜殼,扔銅錢,佔蔔吉祥。
讓謝白和蕭如景都十分放心不下的還是年紀最小的孫栩,他性子嫉惡如仇,剛直得很,又是少年心性,藏不住事情,吏部文選司這種負責官員考察,調任,揀選的部門,最是水深,貓膩兒多的地方,孫栩一時抱打不平,也不知道會捅出多大的婁子來。
鬱悶歸鬱悶,擔心歸擔心,該走走馬試任卻是一刻不可耽誤,公佈分配之後的幾天在宮學裡頭收拾了東西,學生們甚至連會自己家一趟的空當兒都沒有,直接趕往六部所分配的任職機構去報道,試任期間也不許回家住,一律按照宮學要求居住官舍。
工部職務繁雜。職掌土木興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寢供億之典。凡全國之土木、水利修建、礦冶、紡織等官辦無不綜理,並主管一部分金融貨幣和統一度量衡。工部下邊設立四司,營繕司,虞衡司,都水司以及屯田司。
謝白被派往的是掌宮室官衙營造修繕的營繕司,簡單來說,若是宮殿或是官衙等地方但凡有點不妥,你便及時需要過去檢視,大抵判斷損壞情況,寫好修整方案所費多上,上報再遣人前往修繕。過程中還負責督促修繕完成,確保質量。
到營繕司,報道的那日謝白到最後一間才找到相應的牌子,進去的時候只有一名花白小鬍子的老兔子著撥著算盤算著什麼,算好一些便飛快的執筆在手邊的賬本上記上一些。
謝白看著他身上的官服,猜想這人應該就是營繕司的孟主事了。謝白畢竟作為晚輩下級出來乍到的,基本的禮數還是要盡到的。正想先行見個禮再自我介紹一下。
卻沒想那孟主事卻先開口道:“你就是今日過來試任的宮學學生了吧,來得正好,人都派出去忙了,這一單你去看看。”
孟主事說這話的時候頭依舊沒有抬起來,卻能夠精準的將手上的一份檔案兜面朝謝白,真是讓人不得不服。謝白將接過的檔案展開一看,原是一份京郊驛館的損壞上報,請求修繕的檔案。
“你現在就過去那邊看看,後面舍裡有馬,你騎馬趕去應能夠在天黑前趕回來,吃飯趕不趕得上看你本事了。”那孟主事如是吩咐道。最後還不忘叮囑一句道:“記得聽日一早提交上報說明損壞確認情況,以及預計修繕所費。”
全程竟沒有對謝白的名姓問上半句,只當來了個勞動力,剛來並馬上使喚起來。饒是性子沉穩淡然如謝白,對於孟主事這行事的風格,也感到有幾分鬱悶。
盡然悶悶不平,該幹的活兒還是得辦。謝白騎馬出去城郊驛館,報修的是通往二樓的階梯,驛館平日也有接待外客,若是不及時修繕,摔著了貴賓也是大事一樁。
謝白本以為確認了情況大概就能折返,沒想那驛丞拉著謝白嘮叨半日,說著這次得換好些的材料,不然不過幾年的功夫又得修多麻煩,要不就重新全部換了吧。嘮嘮叨叨半天,謝白連道了好幾次告辭,最終才能夠走成。得,天已經黑了個透,飯是鐵定趕不上了。
“小公子哥兒出身,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呀。”孟主事摸著小鬍子,只需稍稍看了謝白呈上來的說明幾眼就如此評說道。
孟主事說著拿起旁邊的筆稍稍劃出了謝白在預計費用時候列出的幾樣材料道:“你聽那老家夥忽悠你,他就喜歡哄你們這些不清楚情況的小孩子。驛館樓梯容易損壞問題根本就不是出在木板材料上頭,而是因為老鼠啃咬所制,注意些防鼠便是了。”
謝白見著孟主事將木材換做一般的,添上一筆購置鼠藥的花費,就是比起謝白原本預計著的開銷要節省下一大筆來。“這樣便是了,小公子讀書聰明,算數功夫還是我這老頭子睛明些。”
這下謝白也是不得不服了,這時心下也頓時明瞭了這孟主事顯然非常人,這工部下頭一個小小的營繕司也臥虎藏龍。
一來當時一進門他看也不看謝白,說明他根本不在乎來人的身份,對誰也是這麼個態度,根本不把權貴身份放在眼裡,孟主事這人無畏權勢。二則是看似這孟主事沒拿正眼看過謝白,但不過幾句話的交談便把謝白的底兒摸了個遍,高門出身,學業不壞,才智不低卻也有幾分傲氣,這一系列的舉動都明裡暗裡帶些提點敲打的意味在裡頭。
“多謝主事,學生受教了。”謝白誠心道。因為多活一世,他確實是輕慢了些,並沒有把本次試任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