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地上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械建材, 工人的鏟子十字鎬等工具是每天早上上工的時候帶過來,傍晚下工的時候又帶回去,下雨前蕭奇這邊還是在挖土方,這場雨聽預報說是要下綿綿雨,所以挖機是直接在昨兒暫時停工後就直接叫了拖車拖走了的。
也就是說, 工地現場除了泥疙瘩就是泥坑, 下了一晚上的小雨,坑底也就多了一層稀釋之後的泥水罷了,一般人得有多無聊才會跑到這樣的工地上搞事情啊。
蕭奇身邊隨身帶了唐安獎勵他的那架攝像機,剛才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就已經架起來了,那群人一共有八個人,一個望風七個填坑。
蕭奇看了一點不著急,反而忍俊不禁,一個人在車裡樂呵。
跟蕭奇分修這段延伸路段的是另一個h省包工頭拉著老鄉建立起來的施工隊, 一個施工隊三十多個人,這一次才來十個人不到,還是頂著雨跟黏糊糊的c省紅泥槓上,這群人還真他孃的有點傻得可愛。<101nove.省的紅褐色泥土雖然沒有黃泥那麼黏糊, 可也是粘性比較大的, 下雨天c省農村人都不愛下地,因為鞋子底會粘上一層層的泥土,然後越來越重,農具上也會粘上泥土無法工作。
這群人也是如此,幹幾下又要用腳蹬掉鏟子裡糊了半鏟子不肯掉下去的泥土, 一個個腳上的鞋子早就看不得了,不過這一點也不能影響他們搞事情的興致。
蕭奇端著攝像機錄得差不多了,想了想,惡趣味爆發,扭頭在車上找了猴哥落下的軍綠色耳朵帽,帽子一撣就泥巴灰落下來。
好在顏色本身就耐髒,戴上也無所謂,又把脖子上出家門前寧倩給他戴上的圍巾往上扯了扯,確定小半張臉都看不大清了,袖子裡揣著便攜的攝像機下了車,“各位大鍋,該是頂雨加班幹活嗦?額能不能問鍋路唻?開到這邊接老闆耶,結果找不到哪點兒克了。”
一口方言說得溜轉,蕭奇還特意把聲音變得偏公鴨嗓。
蕭奇下來的時候那負責望風的人就嚇了一跳,其他工人也不由自主停了手上的動作,等聽完蕭奇的話,這些人明顯鬆了口氣.
望風的那個應該是小頭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蕭奇,蕭奇揣著袖子縮了縮脖子,嘿嘿的笑了笑,雖然因為圍巾看不清臉,可那雙眼睛卻下意識的露出討好的訕笑。
小頭頭回想了一下,那個本地包工頭的施工隊裡確實沒有這個口音的開車司機,擺擺手讓其他人趕緊繼續,一邊朝蕭奇抬了抬下巴,抱著趕緊把人給打發走的念頭,“你要去那地兒嘛?”
“老闆講城南梧通大道的那個洗jio城,先哈問咯人,說是在盡頭擱點兒。”
蕭奇回答順暢,好像自己真有個指揮他去接的老闆似的。
小頭頭笑了笑,“你咋真暈哩,這邊是延伸路段,路的盡頭是前面路盡頭,還有,你還是該學學普通話,這裡是梧桐大道,不是梧通!”
蕭奇尷尬的笑著弓腰感謝了一番,很是感恩戴德的,末了仰頭看看天,感受一下小雨落在臉上的感覺,“我也是想好好說普通話噶,這不是才來擱點兒不久嗦,在外地討生活真不容易,大哥你們還要冒雨幹活,哪個老闆這麼qio德?”
似乎是被小頭頭說得不好意思,這個外地人改口努力的說起了口音濃鬱的普通話。
小頭頭不大高興的搖頭,“我們老大對我們義氣得很,今天我們出來這一趟也是為了我們自己。”
許是在這個外鄉人身上找到了生活艱難的同感,小頭頭話明顯多了一點,而且也因為這人是外地陌生人,這麼大個城市,轉身走開,誰還認識誰?
小頭頭憤憤然的道,“原本這段路該是我們老大全部接下來的,這樣的話我們明年開春再過來也不愁沒活幹了,可這個包工頭就因為是本地人,硬是分了一段去,還是分的最好的那一段,把差的就留給了我們。”
蕭奇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哦”了一聲,努力的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一點,也是氣憤又無奈,“哎,誰叫我們是外地人嗦。”
小頭頭被蕭奇引導著說了不少話,蕭奇突然轉了話頭好似隨口一問,“那你們就這麼填了他們的坑呀?人家用大挖機三兩下就挖噶回來了,你們填不是白費工咩?”
小頭頭得意一笑,“這就是個小麻煩,回頭再給坑裡添點料,這麼點泥土他們還不至於讓挖掘機來挖,到時候工人一下來,保管有他們好受的東西等著他們,反正是不會讓他們這樣欺負人的本地人好過。”
要說為什麼小頭頭一點不隱瞞的跟這個外地人說,卻也是因為蕭奇剛才引導他說話的時候就說了好幾個自己被本地人欺負的事,末了還特別表達了一番氣憤跟無奈。
這種聊天讓小頭頭有種找到同道中人的感覺,不知不覺間就放鬆了警惕。
更別說這個外鄉人看著就傻兮兮的,等他說完對方也露出了茫然又假裝明白了的模樣,逗得小頭頭嗤笑不已,偏外鄉人還一點不明白小頭頭在笑傻。
蕭奇硬撐著露出個恍然的模樣點頭,很是高興的誇了小頭頭兩句,這才擺擺手準備離開,“那我去接老闆去噶噠,老哥你們還是早點忙完就回去。”
小頭頭還頗為感慨的在心裡嘀咕這人傻是傻了點,但人還是很不錯的。
小頭頭自然不知道蕭奇轉頭就把這段錄影當做素材賣給了一檔叫做芙蓉都市人的本地新聞媒體。
這家欄目就是從日常生活小事裡面來看芙蓉都市人的生活,有婆母爭鬥有哪家幼兒園夥食不夠好,像蕭奇提供的這種有齊全私下攝影錄音的段子,還涉及了本地人與外鄉人、施工隊小算計小陰謀,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檔大新聞了,肯定是要當做重點新聞追蹤報道。
後續還能請這個磚家那個磚家的來進行地域人心理分析人員行為分析,甚至末了還能扯上個法律顧問來詢問看這種為了私人恩怨進行施工破壞有沒有觸及法律底線——雖然看著一點也不像犯法行為,可也是能安排這麼個環節增加爆點順便宣傳一下法律法規,也算是跟構築和諧法制社會的健康主題沾上了邊兒。
蕭奇同樣戴著耳朵帽捂著圍巾,從這家新聞媒體接洽人那裡領導了二百塊錢的新聞素材提供費,對方問了問蕭奇具體情況,蕭奇都把地點給指明瞭,現在趕過去說不定還能拍到更清晰的新聞素材。
對方也沒多想,問蕭奇要了個聯系號碼就上報領導,十分鐘後就有兩三個人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往蕭奇說的那個地方趕了過去。
蕭奇拿那兩百塊錢拿得心安理得,他不是都冒雨去套了那麼多話嘛,雖然留的號碼是假號,可新聞素材是真的就夠了嘛。
拿著新到手的兩百塊錢,蕭奇開著車就去了農貿市場,在魚市那邊挑了幾條肥瘦適中的鯽魚,又買了一些配料,準備回去給他家兔子熬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