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奇哼了一聲,扭頭懶得管這群傻比玩意兒, 轉身抬手指了指猴哥老棍兒以及老王這三個負責看孩子的人, 這是要追究責任的意思了。
那群家人以及圍觀的人訕訕然的也不敢多說什麼了,這個包工頭還挺兇的, 不過看他一個手掌被血染紅了都面不改色,可見是個狠角色。
以後他們再是不敢像以前那樣對工人們趾高氣昂罵罵咧咧了, 誰知道這工頭啥時候一發火就要收拾他們?
沒看高家的那個據說混道上的高勇都被這工頭一巴掌抽得腫了半張臉麼?
“跟我說, 到底怎麼回事?”
因為挖掘機一直在工作,旁邊又有猴哥他們把孩子趕得稍微遠了一些,所以蕭奇就去轉了下李老大那邊, 回來也沒顧得上檢視。
按理說挖掘機一直工作著也沒離人, 怎麼就讓三個小屁孩兒鑽進鬥子裡了?
發生了這種事便是猴哥也不敢動了, 老王更是羞愧的垂下了頭, 老棍兒主動坦誠錯誤, “對不起, 老闆,是我心態太隨意了, 我想著都把孩子看在一堆了也不會出事, 誰知道有人偷偷鑽了過去。”
蕭奇現在是逮什麼噴什麼,當年看見的那些施工中看見的意外不斷閃現在腦海裡, 那種戰慄無助荒誕感隨著記憶蔓延上來。
聽老棍兒說“太隨意、誰知道”這樣的話,當即壓不住怒火,染紅的手掌絲毫不覺得痛,食指都要戳到老棍兒鼻子上去了, “誰知道沒想到,勞資到底跟你們說沒說,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你媽個錘子的勞資說了多少遍?耳朵扇蚊子去了?”
“要是今天真出事了,你們三個怎麼辦!啊?賠錢也就算了,牢房是不會讓你們去坐,回家了好不好意思跟家裡人說因為你粗心大意,有個才他媽幾歲大的孩子就沒了?香火闆闆都要給你狗日的祖宗氣翻!”
蕭奇插著手亂罵了一通,旁邊老王跟猴哥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陰影。
老棍兒被罵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看老闆罵完準備喘口氣,連忙一抹臉抬手就給了自己一耳光,“老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這個人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好歹也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可要是今天讓那三個孩子出事了,我、我也不活了!”
老棍兒就是個老光棍兒,平時什麼都隨便,幹事兒也佛性得很,別人管著他要求嚴格他就幹得細致,管的人稍微放鬆,他也就自然而然的馬虎隨便起來。
就因為這個事兒蕭奇氣勢一直沒對他有多重用,也是由老王領著,這回安排上他也馬虎了,就不該讓老棍兒跟猴哥處一路。
就算老王穩重可靠,可這種輕松活兒誰來做都會有鬆懈的時候。
蕭奇抬手想拍自己腦門兒,被旁邊的老賴給拉住了,“老闆,你這手得趕緊清理一下,我讓長江買了藥水兒回來了。”
老王跟猴哥也顧不得害怕被罵了,往前站了半步。
“老闆,你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我跟猴子就在這兒站著。”
猴哥連忙點頭附和。
蕭奇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往後面坐到了熊老四他們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椅子上,龔長江抬胳膊擦了汗,弓腰埋頭給蕭奇先把糊在手上的衣服布料給扯下來。
剛才時間太倉促,又想要多留點衣服往鬥子齒沿上鋪,所以蕭奇只隨便往雙手上各自裹了一件薄薄的t恤,後來單手撐著齒沿鋪衣服,用力最猛的右手直接被隔著衣料在齒沿上壓出了一條貫穿整個手掌的傷口。
血液已經半凝固了,龔長江試圖小心翼翼的拆布料,蕭奇嫌他磨嘰,抬手就將衣服全都扯了下來,已經半凝固止血的傷口霎時就嘩啦啦流得暢快。
龔長江倒抽一口冷氣,手忙腳亂的扯了一大截紗布捂了捂,而後用消毒水沖洗,撒藥包紮,手腳有些生疏,大體上處理得卻也沒出岔子。
蕭奇突然想起彭老六,“長江,你爸怎麼樣?”
當時沒注意,可現在鎮定下來想想也能想起來,第一個弓腰讓他踩上去的就是彭老六,一把年紀的人了怕是要被他這一百多斤的重量給壓得這會兒都直不起腰來。
龔長江搖頭,“沒事,就是腰有點痛,我已經買了紅花藥酒了,一會兒給他擦擦就沒事了。”
剛才還想著歇口氣繼續發火的蕭奇突然就熄火了,大家都被嚇狠了,沒有人不在後怕,老棍兒抽自己那一巴掌可是一點沒留情,現在腮幫子那一塊兒都腫得像發面饅頭了。
蕭奇嘆了口氣,抬手拍拍龔長江的肩膀,“去把你爸送回工棚休息休息。”
龔長江遲疑了一下,被蕭奇吼了一聲,老老實實的把藥留下自己拎著一瓶藥酒去找他爸了。
蕭奇看老棍兒還在那哭,居然有種哭笑不得的無力感,“流馬尿水流得這麼努力有毛用啊?滾滾滾,去洗個臉回來繼續幹活,努力認真點,要是再出岔子,你也不用在這兒哭了。”
要是在出岔子肯定是要被踹出去自己滾蛋了。老棍兒嗚嗚哭著點頭,抬著胳膊左一下右一下的擦眼淚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