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富青幫忙在遠處掌塔尺,讓蕭奇那邊調整水平儀測量。
聽見蕭奇說的話,張富青沒吭聲,安靜的用手肘夾住塔尺,騰出手來在手上的本子上記下數字。
之前在挖土石方的時候張富貴就已經花錢專門請施工員過來幫忙測過了,底樓的水平面資料還留著,一會兒他記好了再交給堂哥看。
要是資料不差的話就說明蕭奇確實有兩把刷子,以後他們工地上也不用總是花錢還要陪著臉子請施工員過來幫忙搞測量了。
張富青就是個初中水平,會寫字會識字,並不會搞測量這一塊兒,也不是沒想過去學,可年紀大了又沒有基礎,再加上腦子也算不上多靈光。
花他堂哥的錢學了一年半載如今還是個半灌水,根本就不敢託大的直接用自己的本事去抄平彈線,萬一在水平這方面出了問題,那高層建築可不比公路人行道之類的輕松。
蕭奇的到來並不會威脅到他的代班位置,所以對於蕭奇,張富青也不會有別的想法,反而真心實意的想著要幫自家堂哥好好把蕭奇給籠絡住了。
“青哥,老闆一共承包了多少幾個單元樓?”
這一片是新開發的小區,蕭奇打量著要是能透過張富貴這裡先把地兒給踩熟了,以後他要能跟雙包老闆那裡拿到點兒道路小活也算是個起點。
“大哥就暫時拿了一棟,要是幹得快還能再拿點別的活兒。”
一棟就是幾個單元樓,活兒不是越多越好,因為一般甲方會卡工期,雖然那個工期一般都會往後拖個一月半年的,可簽到合同上的玩意兒你也拿不準人家會不會到時候突然就逼你。
所以包工頭拿活都是估算著自己手上的工人來的。
當年在邊疆搞市政地産開發道路建設的沒人不想就呆在老家搞建設,可沒辦法,老家在內陸城市裡的,那都是已經被人家瓜分幹淨了。
要想插一腳進去分一杯羹,那肯定是難上加難,甚至像是他們這樣的光腳包工頭,便是連門在哪個方向都摸不到。
現在蕭奇能有機會直接在這邊摻一腳進去,那肯定是再好不過。
蕭奇活兒熟練,測完二十多個原本有資料如今可以對比參照的點之後張富青就暫時先讓蕭奇去旁邊休息一下,自己拿著記錄好的資料去找張富貴去了。
雖然蕭奇自己不愛讀書學習裝斯文,可只要是能讓他過上好日子的,那是頭懸梁錐刺股眼皮子上撐牙簽也是能堅持學進腦袋裡去的,這也導致他學了什麼東西再久也不會忘。
“小奇,行啊你,本事不錯,老哥這工地的測量以後就交給你了,平時你就跟著你青狗哥學學代班,沒測量的時候就幫老哥照看下工地。”
張富貴這回接了好幾個單元,另外還接了幾個別處的小活兒,張富貴自己一個人分身乏術,到處轉著都要管。
工人都是幹天工的,有人管那就多幹活兒,沒人管那就邊偷懶嘮嗑邊懶洋洋的幹,這樣一來虧損的就成了張富貴這個包工頭的人工工資了,所以代班是絕對不能少的。
蕭奇一來就被張富貴給了個代班的活兒,要是普通人肯定擔心管不住人,蕭奇卻一點不慫。
這種事兒他以前也不是沒幹過,算是個中老手了,該拉攏的拉攏,該親近的親近,該立威的時候也絕對不能手軟。
當包工頭跟當代班監工不一樣,要通俗點說,那就是包工頭是黑臉,代班是白臉。
因為代班是跟工人直接接觸並且有個監督工人這麼敏感的職務,所以更考驗代班這個白臉如何掌握軟硬尺度。
既讓工人心甘情願聽你的話幹活調工,又要讓包工頭花最少的人工工資幹了更多的活兒。
要說蕭奇脾氣好?
那肯定不可能的,蕭奇不過是知道面對什麼樣的人該用什麼樣的脾氣。
當初被人傳得那般可怕,也不過是因為到了那種地步,絕大多數的人都需要捧著他,所以蕭奇能夠肆無忌憚的想怎樣就怎樣,最大限度的在有限的範圍內讓自己怎麼舒坦怎麼來。
可面對需要他捧著的人,蕭奇絕對是脾氣話還會來事兒的那種。
這些個人情往來也沒人專門教蕭奇,幾乎可以說這一切都是蕭奇自己在社會上磕磕絆絆摸索出來的,更多的是憑直覺來做事。
很多瞧不起蕭奇這種人的就會覺得蕭奇是欺軟怕硬,可說到底,像蕭奇這樣的人,有什麼能耐去欺硬?又憑什麼要委屈自己去怕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