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在想給你們跳支舞。”清和還未回答,清玖便在一旁對著清和眨了眨眼睛:“皇上在旁邊。”
“哦?”閻帝看著清和。
清和卻是一臉不知發生什麼:“我不會跳舞。”
閻帝卻不理會,直直的開口道:“久聽聞東國女子,能歌善舞,其舞飛袂拂雲雨,其喉如翠鳥彈水夜鶯出谷,極為美妙,。皇後既為東國女子之首,想必歌舞必是驚為天人吧。”
佩寧與清和本就沒有幾次見面,更是連皇後會歌舞都未曾曉得,此時經閻帝乍一提起,便起了心想要觀望一番。
此時排排的宮人低著頭站在後面,旁邊的小婢仍拿著小扇,為佩寧輕輕晃著風,那小小的風裡,摻了淡淡的梔子氣。
佩寧瞧著清和道:“皇後若是有這方才藝,便叫朕和使者觀賞番也未必不可。”
“是。”清和低著頭,嘴上應承著,心裡卻是有如野兔亂跳。
清玖飛身上了清和頭頂的一棵梔子樹,只輕揮白袖,便有漫天梔子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場梔子般的花雨。
樂笛輕響,琵琶一弦稍指一剝,珠玉落盤般起了前奏,一時樂器得了號令便齊齊響了起來。
清和伸開袖子,腳尖笨拙的一踏,企圖叫自己身子舞著袖子飄飄轉起來,可哪知身體不聽使喚,一個趄趔,便險些讓自己摔倒。
清和一時抬著袖定住在原地,不知所措。
“姐姐,你再轉個圈試試。”
身上不知何時多了許多白色的細絲線,纏纏繞繞著在清和各處。
奏樂恰到好處的一頓一轉調,清和試著抬著袖轉圈,竟覺輕盈無比,像是有誰將自己提著般。
恰有風來,一弦一樂繞著灑下的花瓣,如林深鳥語低低婉轉,如浪拍船槳叮咚響。
細絲線一牽一引,舞步點點落地,仿似落腳之地遍地生花,白袖繞著纖手,時而宛若細蛇,時時若利刃攻心,柔裡藏剛。
只是那舞步卻柔裡帶著木偶人般的僵硬,清和各個關節都仿似木偶一般,整個舞因其略微的僵硬而增了些恰到好處的美。
那眼神那表情似是都藏了故事,叫人瞧去,竟叫人看出一番情景來。
一個人偶,初被賦予了生命,初嘗人類的感覺,走路之時磕磕絆絆,連一個簡單的轉身都不會。
可再次轉眼過來,便是輕盈如翼助,美妙如畫。
小婢排著的扇子打來的風裡,不知是不是佩寧的錯覺,竟覺得那股子梔子香氣仿是比剛才濃了幾分,叫佩寧有些子惚晃。
小亭中那正起舞之人,竟叫自己覺著有些熟悉,似是曾夢裡見過,亦或是某年歲自己與其擦肩,心裡記下過她的顏。
可稍一絲蟬鳴,又叫佩寧回了神。
這番猜想,不過是無中生有罷了。
再瞧亭中之人, 清和清顏白紗,手腕輕轉,蛇腰屈下,一股子躲在牆後偷瞧愛人的模樣,只是那一雙水般的眸子滿溢了不可名狀的悲哀。
隨後清和急急後退,輕緩著步子直直的踩著每個人的心髒,細細望去,一張秀臉滿臉淚珠。
哀樂霎時高出一個聲調來,似是為了配合清和的哀愁,絲絲縷縷的悲哀鋪天蓋地湧來,清和每踏一步樂調便越高,越來越高。
那樂調越來越刺耳,越來越抓人魂魄,清和的舞步越來越急,雙手抓著胸口,急急的搖晃著,似是絕望的要死去般。
西子受不得那漫天的哀痛,眼淚直趟卻不自知,只覺心髒被巨石堵住,窒不過氣來。
“叮!”琵琶一弦猛地斷開。
清和舞袖捂臉埋進膝蓋裡,雙膝跪地著,瞬時萬籟俱靜。
所有人都噤了聲。
遠處蟬鳴縱著熱浪陣陣湧過,有樹上的鳥不停地細聲叫著,似遠忽近,小池裡的水叫跳起來的遊魚彈起水花,漸漸蕩開一層一層水波。